无妄出了站,胡乱走了大半个时辰,基本上就已经看不见人影了,这让无妄彻底断了借宿的念头。
靠水而居,绕水建城,这是人从远古就留下来的习性,无妄在那条长河边点了火,借着火光,可以从河水中模模糊糊的看清自己脑壳和剃刀的轮廓位置。
小时候,老和尚在给自己剃头的时候,总是会念:“金刀剃下娘生发,除却尘劳不净身,圆领方袍僧相现,我佛座下又生孙!”
老和尚剃头的时候很轻柔,也不会刮破头皮,所以当无妄小和尚借着水面,仍然把自己剃的头破血流时候,无妄此刻就格外的怀念老和尚,佛门虽断七情六欲,但无妄从来不把对老和尚的思念归入这俗世的七情六欲之中。
无妄呲牙咧嘴的撅着屁股把头埋进冰凉的水中清洗血迹的时候,冰凉与刺痛让头皮有些麻木的眩晕感。
那血迹并未融入水中,反在夜色中隐隐的泛着金茫,河底下,那隐隐要张开的棺材盖,如同触到了火一般,不动声色的合上,蚯蚓一样的血丝,顺着河水逆流而上,被吸引了一般飞速的消失不见,在无妄连蹦带跳的拿僧袍擦干净光头的时候,河面已没了异样。
而顺着那条河往上游百十里,那儿的河水,黑红相间,隔三岔五会有断臂在河面打着旋,然后被河水中突兀钻出来的人脸张嘴撕咬着沉下去。
再往上的怪树林子里,穿着道袍的道士们,面色惨白,惶恐的缩作一团,眼中尽是死寂和绝望。
而袁屿,正呆呆的看着望着那小棺材出神的冷七,不知道该不该唤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