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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梁和沐昌祚终于坐在一起,开始讨论缅甸那些矿场的分配。

其实,两个人都很清楚,这种情况是不可能持久的。

不说别的,也就是罗汝芳没到阿瓦城,要是他在城里看到两个人搞出来的破事儿,绝对第一时间就会上奏朝廷,狠狠弹劾两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次火并后,两个人都默契的把事儿压下来。

当然,这只会让这些事儿不会被拿到朝堂上,让朝臣们知道,军中存在锦衣卫密探的情况,他们也是知道的,要让京城完全不知道这些事儿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这次商议,不仅要把矿厂的分配定下来,还有京城那边可能插手的情况,也要说个清楚。

“沐公爷,这边的消息,怕是瞒不过京城那边,不知沐公爷打算如何平息那边的关注?”

李成梁并不想现在就把缅甸所有的矿场都定下来,因为虽然最近他一直在打听这方面的消息,儿子在南边也把听说的消息用书信传递过来,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沐昌祚这个坐地户熟悉情况。

现在就分清楚,很容易着了那老小子的道儿,把缅甸真正值钱的矿场被骗了过去。

“京城那边,无非就是送些银子过去就好了。

这笔银子,最好你我按照分到的好处,按比例出这笔银子。”

沐昌祚思考片刻就建议道。

“那缅甸的矿场,要是我们直接分配下去,这产出不好确定,这比例该怎么定合适?”

李成梁继续追问道。

“李都督是什么意见?但说无妨,这里就你我二人,大家斟酌着就把事儿定下来。”

沐昌祚低头思索一番,这才开口说道。

“沐公爷那些矿,应该是让商人出银子恢复生产,然后占干股吧?”

李成梁不傻,他已经注意到那些矿场里出现了一些商人,毕竟之前他也和这些人打过交道,问他们要过一些护卫充作向导。

说白了,黔国公府是不愿意套以你这出来开矿的,他们更喜欢利用自己的权势占矿,然后和商人合作,让他们出人出银子去打理这些矿场,最后利润拿走大头。

而商人们投入更大,虽然只能得到利润里的小部份,但也很有赚头了。

当然,这些商人为了更大的利益,自然就会想方设法剥削那些矿工,几乎就是往死里逼。

其实,大明开矿,不管是私矿还是官营,多是如此开办。

差别就是一个有官府发放的“开矿许可证”,一个没有。

所谓官府开矿,其实也是承包给私人经营,他们只需要矿场每年交付规定的产出就行了。

而李成梁呢?

他其实也是一样。

让他提刀砍人他很熟练,但要他派出聪明机灵的家人做生意,就有些难为他了。

手下没人懂经商,可不得还要靠那些商人。

所以,李家和黔国公府一样,都希望把矿场包出去,占干股直接拿银子就行了。

而且,如此行事,以后就算矿上出了什么大事儿,他们也能把自己摘出来。

这些矿,名义上都是商人从地方官府手里拿到的,当然都要交税。

要顺利开采,自然就得他们点头才行,那就是有足够的好处,让他们满意的干股,这样矿场才能顺利生产。

否则,商人们就算拿到开采权,他也有办法让他们无法经营下去。

矿场那地方就是个火药桶,以后矿工闹事儿,就是矿工和商人之间的恩怨,和他们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们的收益是商人直接送到他们手里的,他们是绝对不会明面上插手矿山经营。

这样,出事儿也和他们没关系。

沐昌祚听到李成梁的话,多少也听懂了李成梁的意思。

之前还打算把大矿划到自己这边,这样可就赚大便宜了,可是听对方的意思,似乎是打算把缅甸的矿场都分给商人们经营,然后他们分干股的收益。

这个,最初设想的分矿就变成了分干股,想要占对方便宜的好事儿自然行不通了。

“呵呵,我府里也没多少这方面的人才,还是商人们熟悉经营。”

沐昌祚干笑两声。

“既然如此,那就把矿都交给商人,咱们直接分干股好了。

到时候京城那边有开销,也好按比例出银子送过去不是?”

李成梁乐呵呵说道。

缅甸是他最大,可也别小看黔国公府和宫里的关系。

虽然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但是沐昌祚背后毕竟是国公府,他们和皇室、勋贵的关系,总比李成梁要强得多。

所以,李成梁要不想把事儿弄的太大,分出一部分利益来就是了。

只是,李家的收益绝对不能比黔国公府少。

就在两个人打哑谜,互相试探的时候,魏广德和冯保已经收到来自西南的八百里加急,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消息,当然不是官面上发出来的,而是锦衣卫那边的情报。

魏广德看到抄件的时候还在皱眉,而冯保看到文书则是急的直跳脚。

缅甸的矿产,他老早就看成自己的东西。

现在李成梁和沐昌祚却在为这些东西大动干戈,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锦衣卫的密报,冯保直接压下来了。

他也不想宫里知道这个事儿,终归不是好事儿。

李家和黔国公府打生打死也和他没关系,他根本就不在乎那是明军的内讧,他只担心自己的收益。

冯保火急火燎拿着密报从司礼监出来,直接去了内阁找魏广德。

“善贷在里面吗?”

到了门外,冯保直接问芦布。

“在,老爷正在里面办公。”

芦布知道冯保,哪里敢阻拦,这可是宫里的大伴,皇帝和太后最信任的太监,内廷最有权势的人。

虽然对他忽然到来有些疑惑,但也不敢耽搁半分。

“你们在外面看着,不要让人靠近值房。”

冯保直接吩咐芦布和身后跟来的太监內侍,自己直接进了值房。

外面说话声,魏广德在屋里已经听到了,锦衣卫送来的消息直接被他收起来。

这东西严格说起来,可以到冯保手里,却不能出现在他这里。

冯保拿的是锦衣卫送进宫里的密报,而他可没资格让锦衣卫给他传递消息。

闹出来,他不仅要因为逾矩遭到出发,甚至罢官,锒铛入狱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锦衣卫里给他传递消息的人,也会遭到锦衣卫家法的惩处。

那些人,可都是陆府安排的。

现在的陆家,名义上只在锦衣卫挂靠,但实际上已经远离锦衣卫指挥中枢,而成为京营一个卫指挥。

只不过,虎死威犹在,锦衣卫里许多人还是听陆家的吩咐。

魏广德收好东西刚起身,冯保已经进了屋子。

“双林兄,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魏广德猜出冯保来意,抱拳迎了过去。

“善贷,西南出大事儿了。”

冯保可不知道魏广德能拿到锦衣卫的消息。

本身也是,朝臣们对锦衣卫那是畏之如虎,根本没人愿意招惹。

要是有机会,不管有仇没仇都愿意上去踩几脚,因为锦衣卫在外的名声太臭了。

那东西,就是皇家对付他们这些官员的利器,谁愿意时刻被这类人盯着。

即便到了后世,官员们看到纪委干部不也双腿打颤。

“你看看吧,这还怎么得了。”

冯保把锦衣卫密报递到魏广德面前,让他自己看。

“这事儿我也担着干系,出这么大的事儿,不止那两个没出息的,兵部和你也担着干系。

你自己看看,这事儿让该怎么处理吧。”

冯保又补了一句。

魏广德接过密报看了眼,先是故作惊讶的看向冯保。

“别看了,这事儿我哪敢往贵人那里报,不是让贵人生气吗?

还是我们私底下处理好这事儿,别叫人看了笑话去。”

冯保大义凛然说道,一副完全为皇帝和太后着想的态度。

这也是冯保高明的地,就算这事儿被人爆出来,他也有这番说辞在前,都是为宫里娘娘和陛下考虑,可不是为了他自己。

魏广德假意擦擦额头上没有的汗水,把密报完全看完,这才故作愤怒的说道:“真没想到,李成梁和沐昌祚这两个没出息的,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可不是,要是消息捅到朝堂上,还不知道是多大的风波。

就算传到南洋,怕也被那些个藩国看了笑话去。”

冯保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善贷,你看这个事儿该怎么办才好?

可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万一真闹大了,缅甸还没平定,咱大明两大主将先内讧起来。”

魏广德明白冯保的诉求,点点头说道:“是得给他们去信,让他们消停下来,以国事为重。”

“正该如此。”

冯保点头说道,“之前我们说的事儿,看来也得早些安排下去。”

之前魏广德说不急,等缅甸平定下来再去开矿。

妮玛,战事还在继续,那边已经开始抢矿了。

当然,这也让冯保更加确信,缅甸那些矿山是真的有大大的利益在里面。

否则,也不可能让沐昌祚明知敌不过李成梁,还是要强行往里面插手。

“这个事儿,怕是绕不过他们。”

魏广德只是低头思考片刻就开口说道,“一个是过江龙,一个是地头蛇。”

“难道你我还压不过他们?”

冯保一皱眉,不悦的说道。

“压得住又如何,他们十点绊子,这矿就不好开了。”

魏广德摇摇头说道。

“双林兄,你先坐下,容物考虑片刻。”

魏广德安抚住冯保,又想了想才说道:“咱们大明那些矿山什么情况,双林兄知道吗?”

“嗯?”

冯保有些诧异,他还真没关注过这个事儿。

要不是之前魏广德提到缅甸的宝石矿,他都不会关注这些。

“我们大明的矿山都是官营,但实际上都是承包给私人在开采,官府定期收到产出和税银。”

魏广德提示道,他相信冯保肯定能搞明白其中的猫腻。

果然,冯保只是片刻就明白了内情。

那些承包矿山的商人,不过是在官府挂个职位,就以官家身份管理矿场,而官员们也会从中获得巨大的好处。

交够朝廷的,剩下就是自己的。

“你的意思是,缅甸那边,他们也是这么干?”

冯保压低声音问道。

“应该如此,你我身边有懂开矿的人吗?”

魏广德反问道。

冯保微微点头,他也不是小白,虽然贪心点,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不说其他,就他身边的徐爵,就不知道打着他的名头在外面搞到多少银子。

只是,他需要徐爵帮他做事,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也懂。

只要能把事儿办好,冯保也不吝啬这点东西。

“这么说来,我们只能从他们手里分一部分利润。”

“应该如此。”

魏广德低声回应一句,这才继续说道:“说穿了,能从中分一杯羹的,除了朝廷的矿税,就是出力的商人,李沐二人和我们。

要剔除他们,怕是有些难度,毕竟如果事儿传到朝堂上,你我如何自处?”

“行,我要两成。”

冯保低声说道。

他算了算,利润扣除成本还有五伙人要分,他什么都不做,但必须不低于别人的收成。

“嗯,我也这么要,剩下的看他们怎么谈。”

魏广德小声说道。

“还有,善贷,尽快给西南写信,让他们务必控制住局势,一旦朝廷知道了,两个人必须被治罪,谁都保不住他们。”

冯保开口说道。

他相信,魏广德能够压制李成梁和沐昌祚,就算他是什么黔国公府,还不就那样。

“一会儿我就去信。”

魏广德点头说道。

冯保带着锦衣卫密报离开了魏广德值房,回司礼监去了。

送冯保离开,魏广考虑片刻,就铺好宣纸,提笔开始写信。

李成梁那边联系倒是容易,他和李成梁还是保持着书信往来,就是这个黔国公沐昌祚,魏广德还真没联系过,虽然家里每年也能收到来自云南的孝敬。

其实沐家虽然不在京城,可还是安排了人的,京城风吹草动那边就能知道,不过就是滞后一些罢了。

而宫里三节两寿,也都是有礼物送到,维系和皇室的关系。

京城的勋贵府上,还有当朝权贵家里,自然也都是不会少的。

三节两寿指的是旧时对于塾师的习俗,逢端午节、中秋节、年节及孔子诞辰,塾师生日,均各加送束脩一月,称为“三节两寿”。

到现在,就泛指各种节日和生辰。

对于京城的要求,魏广德只在对李成梁的书信里提到,对沐昌祚那里倒是没有多说。

他相信,李成梁和沐昌祚看到信,应该明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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