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阳山书院入学的头一日晚,裘霁先送了姚肆回锦卜居,然后自己才回裘府。他本来就回的晚,到家时府门已经关了,只是有守门的,将门打开后,门丁说是首辅要见他,着他回来后就去上房。
裘霁眉头微微一蹙:“可有说时间?”
门丁摇摇头:“没说,只说是无论多晚,回来了得去上房一趟。”
裘霁嗯了一声,便默不作声的往上房去,卫札跟在后头,有些担忧的道:“少爷,都这么晚了,老爷还要您去,会不会有什么事儿啊?要不我去说您身子不适,反正明日也入书院了,不见也罢。”
裘霁冷笑一声:“他要见我,我自是要去的,我若是不去,他只怕一晚上都不得安稳了。”
卫札心头微微叹息一声,世人都道首辅之子身份尊贵,谁又知这府邸内的糟心事儿呢。他跟着少爷的时候,少爷才五岁,所以事情也多少知道些。
老爷早年间还有个妾室,甚是宠爱,大少爷三岁的时候,妾室也生了个儿子,那妾室仗着有老爷的宠爱,加上自己也有了儿子做保障,竟然妄想争夺正室的位置,于是就将毒手伸向了大少爷,意图谋害。不曾想被大夫人察觉,反而将计就计,最后那妾室自己丢了命不说,连带着小儿子也死了。
这事儿于情于理,要不是妾室恃宠而骄甚至先下毒手,大夫人也不会容不下她,天下当母亲的都一样,谁若是危害了自己的儿子,有一就有二,能不狠下心来么。况且二少爷的死也是因妾室自己意外造成,归根究底,还是妾室自己咎由自取。
可这话老爷不信,非得说大夫人害死了二夫人和二少爷,当即就把大夫人关进了铁门,甚至命人用铁水将门封死,这一关,就是十三年。
然而这依旧不能浇灭老爷心中的火气,自那以后,老爷便换上了酒瘾,每逢喝酒,势必要对大少爷大打出手,长年累月的,不见他对大少爷有半点愧疚,父子之情反而越来越淡薄,现在----恐怕是连半点亲情都没有了吧。
卫札从未见过像他家少爷这般可怜的人儿,虽然在外人眼里是何等的光鲜,可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少爷完好无损过,隔三差五就被打的皮开肉绽,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也是少爷渐渐长大,这皮鞭落的次数才少了些。
他知道,少爷那颗心,打小就被封闭了。他不知道什么是天伦之乐,从未与一家人同桌而食,他甚至连话都不说。从前唯一能让他多说几句话的时候,是去见大夫人的时候,现在能让他多说话的,就是姚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