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前站定,眯起眼睛,沉默了会儿,竟是掏出火机,撩起一堆枯黄杂草,就点燃起来。
张彻看得暗暗心惊,扫墓锄草,是锄草不是除草啊,自己爷爷还真是个刚烈直率的人,一点儿也不怕冲撞死人。
火势渐大,坟上的一片都被烧光,焦黑色光秃秃的只剩些草茬子,看上去却利落不少,让人心中快意。
随着荒草烧开,墓碑也渐渐显现出来。上面有些焦黑的旧年残痕,明显不是第一次遭受这种待遇。张彻仔细辨认一番,发现上面铭刻着“故叔考张庭正老大人之墓——侄张安廷立”
原来这是爷爷的叔父。
张彻暗忖道,这种情况其实在那个年代也很常见,无子早丧,便由侄辈立碑。有这种情况的还算好,大多数荒冢枯骨,无名无姓,多半都是随便一埋,起个坟包便是,挖坟的是不是亡者的亲属都很难说。
“你叔祖逝世的时候,只有二十七岁,那时候我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小伙子了,他在世时对我极好,说是叔侄,其实挺像岁差较大的两兄弟。村支书记把他的遗骸送过来时,我都没反应过来,他那么大的人,竟能装在这么小的盒子里。”
老人说着,手里就比划起大小,四五十年前那般托着的姿态,被他做得仿佛岁月从无流逝,犹如昨日般。
张彻沉默,他这个时候也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
“他是抗美援朝的老兵,战场上其实夺来不少功勋,却在回乡的路上,为了拉起战友,两个人一起在铁轨上被火车碾过去。送回来的是他的骨灰,其实没多大重量。”
张安廷的语气依然没什么变化,抑扬顿挫,听不出有很强烈的感情色彩。
张彻觉得有些东西可能确实是基因遗传,自己这一世说话的方式,有些时候冷酷得就像在装比,也是这样抑扬顿挫又十分平静,明明上辈子没这些毛病。
“我叫你过来,当然不是要给你讲我们这代半截子入土的人,身上的故事。我们老年人爱说的血脉,估计你们也不愿意听。”
简单说完缘由,他却没有深入再讲,而是回身看着自己孙儿,看着他已经长到这么高,仿佛昨天还在自己怀里蹦跶着,终于流露出了一声感情色彩极浓的感慨。
“爷爷你乱说什么呢,您身子骨这么好,长命百岁都是少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您可千万别先落了自己威风,而且我也爱听,血脉什么的,以前还没听您说过呢,就说说吧!”
张彻将手中黄纸放下,笑着劝慰道。老年人总是不希望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