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下山之后所有光辉华美的外衣都会被撕个粉碎,只剩下一个深衣广袖的男子背对所有人、面对着奉神台茕茕独立,他站立的姿态就像是最虔诚的等待着他的神明的圣徒,无论千年百年都不为所动地等待着他心中的信仰,可是……可是他的背影很孤独,充满希望也满带绝望,如同在笃定地等待,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应诺的约定。
封容在靠近奉神台的地方停下了,就这么站着注视着空聆的背影,直到西坠的太阳收起了它让人迷幻的光芒,空聆才像是完成了一个每天都必须要做的使命一样,缓缓将自己笔直的脊梁放松一些,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不请自来的客人。
神庙前面有几节台阶,他们两个人一高一低地分别站在台阶的上方和下方,封容处在被俯视的姿态,却是没有任何不自在地迎接着对方冷凝和审视的目光,开口时声线低沉,四周有飞鸟嘶鸣,仿佛被他一声惊起,“带人踏平尊偶国的那位神侍,是你么?”
他问得很自然,很直白,用的是自己只是问对方今晚吃了什么似的平铺直述的语气,空聆借着还未散尽的日光久久地看着他,回答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是又如何?”
封容明白,自从将他们引进尊偶村之后,空聆就再也没有了掩饰的心态,闻言也不觉得诧异,只道:“你一直呆在这里?”
“我哪里不会去,”空聆又将刚放松了一些的脊骨用力挺直,脚下稳然不动,宛若一棵扎根在这里的树,“我只属于这个地方。”
封容却是道:“我以为你只效忠于神子。”
“但神子只属于这片土地,”空聆微微低眸,那目光既眷恋又怨恨,“他将一切都献给了这片土地。”和曾经在这里生活的子民,甚至到了最后愿意为他们从容赴死,他不是不恨的,但他仍然是属于神子的,便只能随着神子同属于这片苍茫大地。
“所以你在替他守着这个地方,从尊偶国灭亡开始?”
“我要守着的,是他——只要神子还在,尊偶国便永存。”空聆如是道,一字一句的咬字都很有力,他的声音很清,带着一种如同空谷回转的旷然空灵之感,眼里却有着悠悠岁月无情划下的破碎之意,若不是如此,恐怕谁也不相信这么个看上去年岁不过二十余几的人竟然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千年时光,只为……守着他身后的空无一人的奉神台。
封容没有对他的执拗发表什么意见,转了话题道:“这里的人……都是他做出来的?”
他用了“做”这个字眼,空聆毫无意外,只是敛了敛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