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铁柱的肩上套着一条粗绳,屏着一股气,迈开大步往上冲去。身后不远处的两个弟兄,同样闷声不吭的,只把地面踩得通通作响。
前面这二十步不到的小坡,是出井的最后一段路,也是最险的一道关,稍不留神就是非死即伤。
三天之前,睡在他隔壁的老王,便是因为推车的兄弟失了力气,被这独轮车倒翻着拖下了斜坡,等被扛出井的时候,早就断了气。
一口气冲上坡顶,宋铁柱不禁眯了眯眼。
每次都是这样,刚从阴森黑暗的矿井里面,走到阳光底下,总归会有些不适应。
两个弟兄推着车去交货,宋铁柱自顾走到水缸旁边,舀了碗水喝;胡监工看了他一眼,却没说啥:他是个小头头,拥有些许小小的特权。
刚喝了半碗水,就听到远方传来一阵喊声,抬头看去,发现土道上走过来一大群人。
不对,是一只军队,因为打着旗。
宋铁柱也不喝水了,认真地往那边看,连胡监工也跑了过来,站在他的旁边,同样是两眼好奇。
军队越走越近,衣服颜色都看得清楚了。队列却一直没乱,整整齐齐的,有人拿着刀,有人举着枪。
“大官人犯事了?”,宋铁柱随口问道。
大官人是这座铁矿里最大的官,长得又白又胖,矿工们私底下都恨得切齿,所以宋铁柱脱口而出,就说出了心里的愿望。
“胡扯!”,胡监工顺手抽了他一杆子,自己却也嘀咕起来:“莫非前日捉来的几个腌臜货,却是贼人?”
井里挖矿的鲜有自愿的人,或是流民,或是罪囚,还有大官人捉回来的倒霉鬼。宋铁柱自己就是这样,在老家犯了事,本想去伏牛山落草的,结果在这叶县被掳进了矿里。
说话点功夫,那群人已经分作了两队,一队往后面绕去,一队径直朝大门走来。
“不对劲,这是要把咱们全围住。”,胡监工脸色变了变,跺了跺脚,最后还是向大门那边赶去。
不止他一个,矿上的监工都被惊动了,三三两两地往大门口汇集。
而矿工们则抱着胳膊看热闹,顺便歇上口气。
“咋啦?”,刚出井的冯刚问道。
“听说混了贼人进来。”,宋铁柱兜售最新消息。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白白胖胖的大官人带着十几个人迎了上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个当兵的挥手就把大官人推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