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天佑元年冬,大齐新皇登基之后的第四个月,上元节前一天。
一辆青篷马车从相国府崭新华贵的高阶正门前经过,顾清宁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吩咐道:“唐伯,就在这儿停。”
车夫不禁疑惑地问了句:“大小姐,往常不是都在后门下吗?”
她摇头,苦笑,自言自语:“不,以后都不会了。”
“清宁……”沈岚熙看着她,目光中愧疚难掩,拉了下她的手:“也好,母亲陪你一起进去。”
她道:“不用了,母亲,你在马车中等我就好,你若出面有伤颜面,女儿绝不能连累你一起受辱。”
顾清宁独自下车,径直走上高阶,到了卢家大门外,被门房拦下:“小姐,这是相国府邸,没有名帖拜上,外人不能擅入。”
她目光凛然一冷,看向门房,拿出名帖交于他,笑道:“我叫顾清宁,户部尚书家大小姐,你认好这个名帖。我要见卢大公子,劳你进去通传一声。”
门房悻悻地点了下头,赶忙让手下人进府通传,实则心里暗自鄙夷,一个官家小姐这样抛头露面,还自持名帖独自上府,真是有失体面。
不过一会儿,便有人匆匆前来,恭敬道:“有请顾小姐入府,大公子已经在等您了。”
大齐先皇不喜臣子私下交往过密,曾布下众多耳目来监视大臣府邸,也是以防臣子结党营私,更别说她父亲顾清玄与相国卢远植谋的就是私相勾结扶植势力的事,所以两家人很少在明面上交往。
卢家豪门庭院深深,有多深,深到她从孩童走到成人,才从后门走到前院,一个相当于她第二个家的地方,连门房都不曾认识她,而她还幻想成为这一府的女主人,多么可笑?
二十四年前,顾清宁的父亲顾清玄只是洛阳一贫寒书生,及到长安科考中举,官不过七品御史台主簿,后得左司丞卢远植——如今权倾朝野的卢相国赏识,为之效力,或说是与之勾结比较切实。
当年卢远植甚至主动提出与顾家联姻,给两家的长子长女定下婚约。
风雨二十年,多少阴暗事,她父亲从七品微末之官做到当朝二品,并帮着卢远植将最不得志三皇子陈景行扶上皇位。
而今,大业已定,他们顾家又将迎来什么下场?
从七岁起,她就一直认为自己必将嫁进卢家,成为卢家的媳妇,这么多年来,这对她来说就是不会更变的事实。
直到几日前,父亲从相国府回家,让母亲去告诉她,卢家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