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顾卿。”
他从书房左侧的书架下走过来,垂眼审阅着手中的奏章,并不侧目于任何人。早朝过后,他换下了深沉的玄红色龙袍,取下了玉珠皇冠,着一身银底白龙纹的长衫,系暗色琥珀玉带,服饰简约而不失华贵,七尺之身风华正好,不急不躁从容自若,毕竟是出身皇家,贵气天成,气宇非凡。
虽也只是二十又七的年轻人,在经过卢家两位公子时却更显气质突兀,卢远泽有长安城第一公子的美名,相貌身姿的确无人可及,但论气质风度,此时一身官服的卢远泽,在他面前,泯然众人矣。
顾清玄莫名想起二十年前第一次见陈景行的情形,那时候陈景行尚是七岁幼子,与卢远植并无瓜葛,恰逢先皇寿诞国宴,皇子公主齐聚,他因母妃出身一般而被冷落于末席。
当年的自己也不过是刚得功名的微末之仕,得国宴特恩,才有幸进宫面圣祝贺。
十数年夺嫡之战随陈景行的登基而落幕,当年的满殿皇子公主如今踪影何在?
只余他陈景行一人而已。
“谢陛下。”顾清玄施礼起身,又转身向卢远植躬了一礼,便面向陈景行肃立:“微臣谨听圣训。”
陈景行在龙案前坐下,看了眼顾清玄,脸色一变目光一凛,随即将手中的奏章掷到他面前,“顾卿解释解释吧!”
顾清玄便又跪下,拾起奏章来看,虽然奏章上未有署名,只有户部公章,然而他还是能一眼看出这是出自谁人之手——自己的副手户部侍郎魏坤。再扫一眼,所奏内容并不让他吃惊,不过是所谓的“罪证”。
先是列了去年的税收、进贡、盐运、赈灾、皇室开支等等总出入款项,每一项都列明数目,显然是从户部年底总筹报表上誊写下来的,只是最后算出的总额之下又用朱笔标出另一数目,这数目是他亲自统计而得的,而黑笔所算的数目却与之相差六十五万以上。
顾清玄合上奏章,叩首道:“去年六月,河西洪灾泛滥,陛下命微臣拨款赈灾,国库总支一千三百五十四万两,总筹款所得五百七十八万两,而后陛下又支整一千万两重固河西河东两岸防洪大堤,总计两千九百三十二万两,微臣每一笔都清楚明知,其他开支收入更是无有牵扯,至于为何户部库银会有六十五万余两的无头支出,微臣不知,但可以确定,绝不是在赈灾款项上有差错,请陛下明鉴。”
陈景行不语,卢远植冷眼看顾清玄,开口道:“顾尚书岂能不知?其余款项都有专人司责每月一统根本没有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