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远思不住吐血,五官痛苦得拧起来,摔在地上,抓住顾清宁的衣角,仰面看她,泪流满面,对她慌张地说道:“我就要死了,我这次死定了……我求你……我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谁?”顾清宁确实疑惑,未料到卢远思有如此打算。
殷齐修已经死了,那她还会惦记着谁呢?
五脏六腑撕裂一般的疼,她真的体会到了钻心的痛,眼泪也不受控地涌出眼眶,泪眼朦胧中,她看着片片雪花飘进幽暗的牢房,如黑暗中的萤火,在这最后的时刻,她不过是想抓住这一点点微弱的萤火……
“姜贤……我想见姜贤……顾清宁,你让我见他好不好……”
顾清宁故作冷漠的心绪被她的几句话抨击得粉碎,她有那一瞬完全迷失,与卢远思对视,不知她们中究竟谁活在梦里。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复杂,这么可笑。
谁能看得清?
或许,不到最后一刻,人根本不能说了解自己。
顾清宁答应了她,送她去杨府见江弦歌。
顾清宁让随从扶着卢远思走出大牢,她踏进白雪铺盖的路上,一步一吐血,黑红色的花一朵朵开在白色的雪地里,她仰面望着天地间飘飞的雪,肺腑俱裂命悬一线,她已经失去疼痛的知觉,还有对于死亡的畏惧,她只是想往前走……
顾清宁回头看了下她,如此熟悉,她永远不会忘当初君瞳也是这样,一点点失去了生命。其实在此之前她想象过无数次如此报复卢远思,当这一切成真了,她却没感到快意,只是寻常。
不过是死,人终有一死。
此时她也感觉不到其他。
顾清宁先上了马车,护卫向她请示是否要把卢远思安置在另一辆马车上,她招了招手,将卢远思扶坐在自己旁边。
马车在大雪纷飞的长安城内疾驰,卢远思暂时停止了吐血,稍微缓了些,身体失力,靠在车壁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讨厌你吗?”
“你以前已经问过了……”
“可是你还是不懂,你不会承认你就是那样的人。”
卢远思虚弱地吐息,回忆道:“还记得十年前吗?那会儿你十五是吧?我才九岁,大哥十七岁……那年,你学画图,爬上了我家最高的阁楼楼顶,大哥陪你上去了,跟你一起趴在屋顶上……真蠢……下来的时候,他不小心滑下了梯子,从高处摔到地上,把腿摔断了,那时候我们都吓死了,所有人都急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