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基亚的声音骤然蹿高,随后又很快地压低,“那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倒会带来什么后果?萨拉曼是你跟但丁要过来的;银湖镇的佣兵是你去招募的;安森是你执意要带着他的;雷恩是来监视你的;而我!”他低声咆哮,“是与你一样,要改变潘德的狂徒!这支队伍的每个人都与你有所牵连,你是绝对的主心骨!你绝对不能倒!”
“是啊……改变潘德,真是宏伟的理想。”埃修的眼睛深处亮起一团光,却在须臾间黯淡,熄灭。他艰难地扭过头,冷静地与基亚对视:“自从逃离萨里昂后一直没什么时间,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我们好好地聊聊吧。”
“聊什么?”
“当然是潘德的未来。”埃修说,“我们两个关于‘改变’的理念是一致的,但是在最终的目标上却有出现分歧的可能。所以我在这里,问一个很久以前我拿来问别人的问题:
“潘德的本质,是什么?”
基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很自然地,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段并不久远的往事。那时候他们两个人身处王城的皇家医院,炭火懒洋洋地在壁炉里燃烧着,金银之虎胖硕的身躯躺在病床上,因为嘴里被基亚硬塞了一块安神膏的关系,他睡得很沉,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埃修把油腻腻的手术刀从基亚的脖子上放下,并问了他两个问题:
“你怎么会想知道潘德的本质?”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过去与现在的时空在朦胧中交叠在一起,恍惚间基亚仿佛又回到了王城的皇家医院,他看到埃修躺在病床上,施耐德肥胖的虚影笼罩着他,两人的脸时而重合时而分裂,五官倾轧在一起。埃修平静的声音穿透了互相覆盖的幻影,将现实与虚幻牢牢串在一起。基亚夹在两者的边缘中,陷入沉思。
“我在大图书馆的最后一课,是关于潘德的本质的。那节课异常简短——可能是因为父亲急着要带我赶往卡林德恩平原,也可能是因为本来就没别的可以讲——短得只有一句话:潘德的本质不是刀与剑,血与火,而是穷尽复杂的人心,比神兵利器更锋锐,比尸山血海更恐怖——最后两段还是可有可无的修辞。”基亚笑了笑,“后来,在刺杀奈德·格雷兹时,我深刻地领会了这句话,并开始觉得这种本质的世界,有点黑暗,还有点恶心。”
“你的老师很有见地。”埃修说,他没法点头,只能眨了眨眼表示某种程度的认同。
“那你呢?你觉得潘德的本质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