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亮。
忽然一道闪电掠过,片刻之后便有轰隆雷声响起,紧接着大雨滂沱而至。
玹玗从睡梦中睁开双眼,掀开窗屉,雨打芭蕉的场景让她有霎时恍惚,勾起了曾经在慎心斋的记忆,又想起了当初的感慨。
帝王之爱能有几多真?
“皇帝不动鄂尔泰,对西林觉罗一族更是宽纵,你有没有想过,这是皇帝真的忌惮鄂尔泰的朝堂势力,还是打从心底,就不愿意真的处置鄂尔泰,至少十年之内不会,何况岳钟琪已经放出来了。”
几日前在天穹宝殿,曼君的话又一次在玹玗脑海中萦绕,这样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愿去面对dáàn,因为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而后,曼君再次问她,还记不记得在天穹宝殿许下的誓言。
那天她只回答了六个字:身不留,心不变。
虽然她不信鬼神,但既有诺言在先,就必须遵守,她不能把母亲的生命当作戏言。
雷声,惊心撼天地。
玹玗幽然轻叹,难得雨似落珠,声如玉磬,此刻应当赏雨听雨,而非庸人自扰。
推开houmén,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将房内闷热驱除得干净。
安放好高几,点燃熏香,坐在门前,伴着雨声拨动琵琶,弦诉心音。
在这样的清应该是,偷得一份闲适,感受一份清爽,附庸一份风雅,享有一份惬意。
可想到今日午后,岳钟琪动身返回蜀中,她要去送行,本事一件高兴的事,可心里确如压着一块巨石,憋闷的难受。
归心似箭的岳钟琪,或许做梦都想不到,浣花溪畔的草庐,等待他的并非想象中的一家团聚,而是天人永别。
玹玗不禁轻叹,人生无常,天意弄人。
岳钟琪让她想到兄长,想到母亲,因而再次想起曼君的提醒。
凝望着天地水帘,仿佛能在这烟水朦胧里预见将来。
曲随雨声成,却越发幽怨:
万斛珠,织水帘。
鲛绡弇敛芙蓉玉颜。
雨霖铃,柔肠寸断。
谁人怜满池红香渐残。
竹枝斜,芭蕉卷。
墨云叠压几时能散。
风低吟,琴心幽叹。
莫问,无字锦书藏何怨?
凭阑寂,梦里愁然。
琵琶弦诉此生之憾。
终有日韶华尽去逝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