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里,李隆基跪在李旦的面前,诚惶诚恐。
殿内很安静,李旦比登基的时候更加苍老来了。这个位子,对于他来说,并不算是上天的恩赐,反倒是一种折磨。
每天,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做出判断、需要他给出决定。
而他给出的决定,很可能会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今天,又是一个需要他做出决定的日子。
“三郎……”李旦的嗓子很干涩,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仿佛是风艰难穿过粗粝的石缝,“你请求朕放逐宋璟、姚元之离开长安?”
“是的,姚、宋二人离间我与姑母、兄弟之间的感情,不应该再让他们留在长安了。”李隆基说着这话,脑海中回想起昨天他和安金藏之间的对话……
“不行!”在东宫的书房里,传来李隆基的坚决的声音,“宋璟与姚元之为了维护我的地位,才向皇上请奏,让姑母与哥哥弟弟们离开长安,我现在请父皇治他们的罪,岂不是恩将仇报?!”
案几上的香炉中,几缕青烟袅袅升起。
安金藏不急不缓地说着:“如果不这么做,不仅是他们两个,我们所有的人,都将因此陷入致命的危机。”
“危机?从何而来?”
“请问阿瞒,皇上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了嘛?”
“没有,但也没有当即回绝啊。”
“现在外面都在传,最近朝中的气象,仿佛有种景龙年间的影子。”
“混账!谁敢说这种悖逆的谣言!”
“阿瞒,你是有智慧的人,怎么也说这样一叶障目的话?是谣言还是事实,你心里的清楚。而之所以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最大的原因,就是皇上心慈手软,不够果决。姚宋二人的建议,若不能当即成为圣旨,以太平公主的手段,这就是她借以反击的利器。”
“你是说她会借题发挥?”
“薛稷和太平公主的关系,现在不说自明,这件事,估计早已经传到了公主耳中了。只要对这件事稍加‘润色’,说是阿瞒你指使姚宋二人这么做的,听起来顺理成章,即刻便成了你为了皇位,迫害手足与姑母的罪证了。”
“只是……可惜了姚元之和宋璟……”
“这也是为了保全他们,现在只是出京,不是罢官。如果安个谋逆的罪名,他们的命估计留不到将来为你效劳了。”安金藏直言不讳地说着。
李隆基没有再争辩,略一沉默,终于说:“好!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