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雪林在清晨多了几分肃寒,远处苍远而又起伏不绝的山岭间在氤氲中仅仅展现出一些若有若无的线条,遥遥而望很是有些缥缈朦胧。不知从何而来的几匹鬃毛长披、粗身短腿的驮马喘着粗气,踏着泥雪急不可耐地踱步到山坡上或是林木间,摆着脏乱的长尾低头在野地中贪婪搜寻啃食着草根。翻山越岭这么长时间,还是踏着皑皑积雪前进,纵然皮糙肉厚、行惯了险路,它们还是感觉有些累了。然而,比起它们,身后那一大群披着厚重蓑衣的汉子,才是真的精疲力尽。
因为他们或三个一组或两个一组,背后都背着一条齐人高的小木舟。
小木舟实际重量并没到压人喘不过气的程度,可是好说歹说也有个百来斤。纵然都是长期锻炼、身强体健的坚韧汉子,背着这小木舟还有兵器、行囊在深厚难行的苍茫群山中翻山越岭至今,即便铁打的身躯也遭不住。
“他奶奶的,这是要把老子整死。”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嚷道,因为出汗他早将兜鍪挂到了腰间,脚步一停,旁人立刻就能清晰看到不断有热气从他头顶湿乱的头发中蒸腾起来。
有人经过他身旁,闻言驻步,劝道:“老彭,少说两句成,成不?”
“奶奶的,老子就说怎么了?有种你骂死老子?”披发的汉子显得很不耐烦,三角眼直瞪。
原本普通一句挑衅的话却噎得对面那人说不出话来。赵营中有名的结巴魏一衢现在是有苦难言、有怒难宣,他深知,自己在情绪激动下,这结巴的毛病会雪上加霜。所以,他宁愿撇着头,默默忍受着对方的挑衅,却也没有气急之下径直开口,惹来更大的尴尬。
身为先讨军左营前司把总的魏一衢身边,可很少有人敢这么**裸地嘲笑他的缺陷。掰着手指头数,常拿他结巴说事的,无非左营千总覃进孝及后司把总彭光。眼下覃进孝尚不见踪影,所以这出言讽刺的,只能是彭光。
身心俱疲的彭光那长在左耳下黑痣上的长白毛平日里常随风抖动,眼下似乎与主人心曲相通般,不再神气活现,亦无精打采贴着面颊半点也没动静。看到魏一衢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双唇颤抖着却没有言语,彭光突然感到有些内疚,眦眦嘴道:“哎,老魏,随口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魏一衢因为结巴这毛病,早给人挤兑习惯了,当下听了彭光抱歉的话,转脸微笑道:“没,没,没什么。”一个激动,却不妨又出了洋相。
彭光这会儿没有再嘲讽魏一衢,因为此刻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魏一衢看他左顾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