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虎又不愿辜负“浩荡黄恩”,那么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北上。倘若赵当世撤军的时间稍稍延后,他和猛如虎相会的地点恐怕就不是这承天府而是襄阳府了。
就算想透了这一点,赵当世依旧欣慰。因为他和猛如虎少交情,依据一些线索推测出其人个性,终究只是浮于表面的猜想。在当今这物欲横流、权熏势诱的时节,就连赵当世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言行一致,又怎能指望旁人始终表里如一呢?
还好,猛如虎赤子之心未变,为国纾难是他坚持不动的原则。
午后,给猛如虎治疮的大夫到了,他先照例检查了疮口的恢复情况,边看边满意道:“大人龙虎精神,痊愈的速度超出预期,再过七八日光景,舞刀弄棒怕都不在话下。”
猛如虎心甚欣慰,笑呵呵道:“躺床上大半个月都没好,先生捣鼓两下就转好,不是鄙人龙虎精神,实乃先生手段高明。”
赵当世随后也与那大夫交谈几句,得知大夫名叫吴有性,南直隶苏州府人,本开馆于太湖纲庭山畔,近期闻得中原诸省瘟疫肆虐,受医者仁心的驱使,主动歇了医馆,背一篓、拄一杖,孑然独身乘舟来楚。即使沿途遭兵灾动‘乱数次,甚至险些送了性命,却也未曾动过后退的念头。不过他在安庆府停歇时遭到了贼寇洗劫,随身携带的少许盘缠都没了,只能一边行医赚些糊口钱,一边抓紧赶路。他的最终目的地乃是河南,之所以走水路,只因听说这条由楚入豫的路线相对安全。也是机缘巧合,在承天府给一户人家看病时闻知到猛如虎患病求医的消息,才继而给猛如虎治了背疮。
“大人后续自行调养便是,只要多服性温的食物,忌辛辣偏寒,自无大碍。”吴有性接过猛如虎亲手递给他的一袋礼钱,心情也很好,“小人明日就要出发继续赶往河南,就此别过。祝大人武运亨通、前程似锦!”
赵当世叫住拱手将离的吴有性道:“先生要去河南,不如与赵某一道。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回想起黄得功提醒过的瘟疫凶险,赵当世见识了吴有性的医术,便有了结交此人的想法。术业有专攻,瘟疫可不是长刀大斧能驱杀的。这吴有性悬壶济世,对医学一片赤诚,倘若真能在治疗瘟疫上有所造诣,说一人抵过百万雄兵并不为过。
周晋介绍道:“这位是郧襄总兵赵大人。也要北行,有他兵马保护,先生自能免去一路胆战心惊。”
吴有性略一思量,对着赵当世拱拱手道:“那就麻烦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