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军纪,士卒斗殴致重伤,伤人者即论死,所在行伍皆连坐,更不必提当下黄某殴杀了自己的上官梁某,所以黄某垂头丧气,显然已经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与他一并跪着的涉事兵士也全都愁眉苦脸,因为他们中情节最轻的受罚也要至少杖责二十。
不过,杨绍霆的犹豫在于,黄某的意气来自对梁某踩踏红册的愤慨。换句话说,倘若罔顾此情节,径直将黄某处死,或许会对其他兵士对于红册与赵当世的权威产生冲击。
“黄某一心维护《当世恒言》,以至于昏了头脑,并非蓄意杀人,是否可酌情处赦死?”杨绍霆一句军纪与红册如何抉择的提问令现场气氛一时陷入凝结,久久无人回应。过了好一会儿,一冲营中军官郎启贵试探着小声支吾。黄某怎么说是他营中兵士,寻常冲突,营中可以自己料理平息,但若定了死罪,性质可就重了。后续必须正式呈报文书给统权点检院备案,事情传出去,一冲营上下也脸上无光。
“军法如山,绝无通融的道理。”刘孝竑干脆利落地说道,“今日纵容,明日纵容,法令无威,遂形同虚设。”
“可是红册......”郎启贵还想挣扎,欲言又止。
刘孝竑道:“事情的争端是为了红册,可结果却与红册无涉,切莫本末倒置。”又道,“倘若因红册酌情,那我想问问郎中军,这个酌情的度,该当如何定呢?”
“不如......不如赦免了黄某的死罪?”
刘孝竑笑道:“要是仅凭你我几句谈话,就定了黄某生死,如此草率,这可不是重视黄某的性命,反而是大大的将他性命漠视了。”接着说道,“我再问问郎中军,假设今日被殴杀的并非梁某一个把总,而是营中的哨官甚至,嘿嘿,甚至伤及了你中军官和闵统制,借红册酌情,何以处置?”
“这......”
刘孝竑等郎启贵回答,见郎启贵脸红了泰半却无话可说,便道:“郎中军有顾忌很好,正是因为想到了此事难以回避的关窍。”
侯大贵问道:“什么关窍?”继而猜道,“是否因军法全是白纸黑字,但酌情全凭各人的心思猜度,没有权衡的标准?”说完暗自窃喜,但想自己在统权点检院学习的大半年到底有所成效,有朝一日终于也能在这种话题里头占据一席之地。
刘孝竑脸色肃然道:“说对了一半,不全对。法纪有着明文编写固然重要,但说到底只是一个个墨印字句。之所以能约束人,不单单因其有明文规定、凡事均有据可循,更因其有后盾为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