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医生看见了一个虎视眈眈的金属身影,在人群中高出一个头来。
他的呼吸骤然紧促,在镜片上蒙了一层雾气。恐惧像一支渐进的旋律弥漫而起。
那个身影踏进了漫射的光雾中。瘦削的轮廓通体发黑,碳纤维缠裹着沉重的伺服电机形成了精悍的肌肉。
投射下来的眩光被喷砂表面的胸甲完全吸收了。医生辨认出了那副黯淡的皮毛领子,像一只山猫似的绕在阳极氧化钢的乌黑脖颈上。
但是这些都不足为奇,最让医生骨头发颤的是那个影子所戴的面具。面具本身模糊不清,只有滚滚的水流与脉动不停的全息标志发出的光芒映出了轮廓。
卡达·烬。
医生想要后退,却又在金属桥面上滑了一跤。他抓住桥栏时还刮掉了几处关节上的血肉。
人们一心想着离开降水和刺眼的光亮,把医生推倒在地上,全然没有察觉他正被恐惧扼住了喉咙。
医生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着。
肉体的和金属的脚碾碎了他的手指,踩进了地面的格栅里。他不能起来。
然而,人潮开始变得稀疏,很快就会把他暴露了。他双手发颤着擦掉眼睛里的水。镜片在混乱中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血与眼泪混在一起。突然间,他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明起来:不远处的一个水汽置换机正在吐出大团的灰暗气云,裹挟着下城潮湿腐败的气息。这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刚爬到置换机后面,人潮的尾巴就过去了。他弓腰瑟缩在角落,嘴唇微张轻轻地喘着气。
接引市场的迷宫只有几米远。只要他能溜进去,就能完全消失,彻底摆脱那个阴魂不散的身影。
置换机沉重的呼吸渐渐放慢。最后一个通勤族钻进了接引市场,合上了一扇废弃摊点的玻璃镜门。
医生从门上的反光里看到,那个身影举起一杆瘦长的脉冲步枪扛在了肩上。辨认不清的面具闪过一道像素化的血红光芒。
医生迎着上城的光芒挑高了脑袋——原本视线之外的一切开始在他眼底重新聚焦。
他眯起眼睛乞求着,但霓虹漫天的未来光景却充耳不闻。更不要说是他这个渺小又孤单的生物了。
隔着雨帘,医生听见了金属的咔嗒声。是脉冲步枪的保险栓,错不了的。
他的手抚上了心口,护住自己唯一的珍宝。在塑胶套筒的后面,他摸到的是自己疯狂的心跳。
无可匹敌的强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