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迎着夜色走出了大殿。
养心殿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拢,长阶夜幕,宫檐下的红灯笼一盏一盏亮起,如红莲初绽。萧长宁知道在那暖光之下,夜色深处,沈玹定在等她归来。
坤宁宫中,梁幼容已沐浴更衣,用了膳服了药,正侧身倚在榻上出神。
夜色渐浓,烛火在烛台上跳跃,清丽安静的宫婢贴心地为她燃了炭盆取暖,屋内满是淡淡的熏香。四周很安静,连脚步走动的声音都不曾有,梁幼容闭上眼,心想:深宫如海,竟是如此冷清的么?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宫婢低声道:“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梁幼容睁开眼,正好对上萧桓关切的视线。
烛火暖黄,照亮了他脸上淡淡的指痕,梁幼容怔愣了片刻,方哑声问道:“皇上的脸,是怎么了?”
萧桓一怔,下意识地用手背蹭了蹭脸上浅淡的瘀伤,神情略微不自然,岔开话题笑道:“皇后,你好些了么?”
“还好。”梁幼容仍是盯着他的脸,明明心里已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羽翼渐丰的少年帝王,可她仍是多嘴地问了一句,“谁伤了陛下?”
“等到开春雪化,皇后的伤也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泛舟,去垂钓,到那时,宫中莲池的鲤鱼一定十分肥硕了。”萧桓仍是规避脸上的伤痕,只笑眯眯地计划着遥不可及的未来。他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忽的抬起头来,认真地问,“皇后,你不会离开朕的,对吧?”
梁幼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面容难掩憔悴,并不说话。
这样的沉默,足以说明了一切。
久久得不到回应,萧桓眸色黯淡了些许,勉强笑道:“皇后连骗也不愿骗一下朕吗?”
也不知怎的触及到了他的伤心事,萧桓眼睛一红,又有落泪的趋势。他坐在榻边,毫无安全感地攥着梁幼容的一只手,深深地埋着头道,“东厂的实力太强了,强得让朕害怕。可朕更害怕的是,将来若有一日必须与东厂兵戎相见,阿姐会怎么样?”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絮絮叨叨地说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副脆弱且无助的模样,呼吸微颤道:“朕走到今日,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阿姐也与朕渐行渐远,朕的身边只有皇后一人了,所以,皇后绝对不能离开朕。”
梁幼容面容冷清,可心中却泛起一阵绵密的疼。她嘴唇张了张,复又闭上,一句‘让我见一见太后’涌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