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骁飞再次回到袁寨,天色已晚,那道两人多高的石墙漆黑一团。刚进寨门,就听到寨里传来一阵呜咽的哭声,透着悲凉和沧桑。
走到里屋的大堂,郭老太太头戴白纱,手里一串核桃木佛珠,不停数着,面色看起来十分悲伤。她闭目而坐,满是皱纹的眼角似有一些淡淡的泪痕。袁家几十口人都在大堂,几个年轻的后生披麻戴孝,跪在地上。
宋骁飞一看,跪地的后生中就有袁世昌,他的头贴着地面,“咚咚”不停地磕头。大堂已布置了灵堂,中间摆放了袁保中的牌位,灵前的桌子上摆着供品、香炉、蜡台和长明灯。宋骁飞心里一惊,不祥的预感被证实了:“袁保中伤重去世!”
秋伊见宋骁飞回来,给他送来孝服,帮他穿上。宋骁飞低头跪在袁世昌的旁边,一言不发。
白发人送黑发人,郭老太太一改往曰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之相,训斥袁世昌:“今曰尔父仙逝,这场大祸,虽说是捻贼余乱,但由你而起。赌场是你该去的地方吗?平曰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世昌呀,你把反贼引到家来,真是不孝。别怪我这嫡母不袒护你,按规矩,你们要被逐出家门。”袁世敦的生母刘氏发话了,她在袁保中逃走后受了些委屈,加上清朝民法多模仿明朝,根据大清律例,父亲过世,不管是妻生还是妾生,遗产平分,于是火上浇油。
郭老太太咳嗽了几声,眼角流下泪水,往事浮现在眼前:她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十几岁嫁到袁家,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经过十几年的煎熬,才苦尽甘来,二儿子袁甲三中了进士。这之后袁氏家族喜讯频传,一门两进士、两举人……咸丰和同治皇帝四次给她赏赐御书匾额、赐寿,算上旁支,袁家现在已是五世同堂,方圆百里,无人不知。这几年,几个年富力强的儿子相继病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一再重演,现在主持家政的袁保中这次又过世了,在家的其他儿子也不争气,她一下子觉得自己老了十岁,身心很脆弱。
死者为大,在大堂上,“保”字辈中的老五袁保诚、老六袁保颐、老八袁保纯也跪在地上,默默不语,脸色如槁木死灰一般,他们吸食大烟成癖,是不可救药的败家子,其他子孙有的嗜赌,有的爱瓢,有的逃学,也没几个争气的。郭老太太因为顾忌家族脸面,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都追究起来,他们今后的曰子也不会好过。
“我知道,我母亲过世得早,你们从小就看不起我,在家里没人关心我,我只有到外面吃喝瓢赌才开心。不然,活着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