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河坟茔旁回到朱仙镇里之后,叶如晦便来到那方小院子里,坐在那把以往那个老头子坐了不下半月光景的竹椅上,自嘲叹道:“其实现在看起来,要不是老前辈,我未必有如今这个境地。”
王麻子站在一旁,默然无语,他没有去说这些时日他常常在半夜梦到过老先生的事情,他和汤槐安算是萍水相逢,虽说朝夕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不短,可在这位汤槐安的正经徒弟面前,到底还是算不上什么。
叶如晦微微闭目养神,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才从怀中摸出半截黄铜,放在手心对着王麻子笑道:“先前那宋风说是他来此地便是为了将两截黄铜重铸成一柄完整的刀,不过既然这刀不是留给他的,我也没有道理送给他,可先生既然有半截,要不然这半截便送给先生?要是先生想着练刀,我这里还有一本老前辈的刀谱,是汤老的毕生所学,前些时候被我毁去了,不过刀式却都是在脑子里,先生要想着要,我马上便抄录下来,送与先生。”
王麻子皱着眉头,摇头道:“我辈读书人拿刀无用,若不是实在舍不得与老先生的情意,手中那半截刀也该是一并葬下的。”
叶如晦微笑不语,这一路走来,他早已经不是了那个在洛城里的少年了,这一路走过的风景要是搁在以往,他是如何都想不到的,不管是华章侯这等朝堂重臣,边疆王侯,还是自己小叔这等江湖上独一份的绝世剑仙,他都有幸见过了,至于其余的市井百姓便更是见过不少,这说到底,这一样米养活的百样人,大部分所为的不过都是自己而已。这也让叶如晦对那些有恩于自己或是自己亲人的人一向颇为大方,或许真是一点一滴的好都想着报答吧。
王麻子毕竟只是个读书人,这站立久了之后便觉着有些乏力,他走进屋子里抱来个小凳子坐在叶如晦身旁之后才活动了下腰骨,这才笑道:“早先叶公子尚未来此地的时候,在下可是没少埋怨你,原本是不应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和汤老先生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些时日之后便由衷对老前辈实在是敬佩的紧,下大雨那日,老先生嘱咐我雨未停之前不得出屋檐,可看着老先生走出小院之后,我也曾去灶房提过一次菜刀,可最后还是不敢踏出屋檐,那时候总觉得待在屋檐下异常的安心,却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等到后来这才明了,原来这是有老先生守着,后来好像是鼓起了这积累大半生的勇气出得屋檐下,也没敢提刀,只是拿了把油纸伞而已,不过再怎么赶,到底还是没赶得上见老先生最后一面。”
叶如晦黯然无语。
王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