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突然没那么想睡了。咦,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亭子,我最喜欢在亭子里看风景了。”
身后传来宋诀不紧不慢跟上来的脚步声。
凉亭建在洗花池畔地势较高的地方,从阑干处往下看,能看到飘满落花的幽绿池水,一大串绣球花斜着伸向水面,与水中落影相映成趣。
风景如许,我的心绪也如许复杂。方才经他提醒,我想起他这个人做事的确不大喜欢用请的,毕竟,能够直接威胁,他如果用请的该是多么伤和气。
簌簌落花中,我想起他口中的六年前。
元宵的一场宫宴,在记忆里是模糊的灯明之色,花灯铺满了整个宫城,将夜晚照得明亮如昼。前一年的开初我的母妃殁去,到了第二年开初,这皇宫里已经没有她生活的痕迹,仿佛她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来过。而我,也早从流梨宫搬去陈贵妃的如轩宫,打小生活的流梨宫便自那时成了座废苑。
宫宴结束以后,我与几个皇子公主结伴去重庐殿后看花炮。皇宫平时禁火,只有元宵成了特例,会在重庐殿后的湖畔放些花炮供人遣怀。记得当时同行的还有几个家世显赫的世子,究竟有谁,却记不清了。
行到流梨宫的时候,人群中有谁刻意提高声调问道:“这座流梨宫是哪位娘娘住的?怎冷清成这个样子?啧啧,瞧那牌匾,都发霉了。”
有人回答:“殿下不记得了?就是去年殁了的那个柳娘娘啊。”
“柳娘娘?”想了想,“哦,便是那个病死的贵人啊。”
“可不是嘛。”
“瞧这里面阴森森的,别是闹鬼。咱们怎挑了这条路走,真晦气。”
在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声里,我面无表情地望向流梨宫斑驳的宫墙,背景是深蓝色的夜幕,瞧不见星子的天空似一个巨大的口袋,仿佛一直盯着它看,就会被什么力量吸进去似的。
我的脊背突然感觉到一片凉意。
婳婳在我耳畔哼了一声,道:“又是那个昔微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