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的卧室里没有传出什么喁喁私语或嘤嘤啜泣的声音.思嘉觉得他在那间房里已待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在恋恋不舍地跟媚兰话别,每一分钟都只有增加她的恼恨,因为时间溜得那么快,他马上就要动身了.
她反复想着自己在这个星期里心里要对他说的全部话.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啊!而且她现在觉得或许永远也没有希望了.
其实也尽是些零零星星的傻话:“艾希礼,你得随时小心,知道吗““不要打湿了脚,你是容易着凉的.““别忘了在衬衣底下放一张报纸在胸脯上,这很能挡风呢,“等等,不过还有旁的事情,一些她要说的更重要的事情,一些她很想听他说出来的重要得多的事情,一些即使他不说她也要从他眼睛里看出来的事情.
可是没有时间了!有那么多的话要说!甚至仅剩下的短短几分钟也很可能被夺走,要是媚兰跟着他走到门口,到马车跟前的话,为什么她在过去一星期里没有创造机会呢可是媚兰经常在他身边,她的眼睛始终爱慕地盯着他,亲友邻居也川流不息.从早到晚屋里没断过人.艾希礼从来没有在什么地方一个人待过.到了晚上,卧室门一关,他便跟媚兰单独在一起了.这些日子,除了像哥哥对妹妹,或者对一个朋友,一个终生不渝的朋友那样一种态度之外,他从来没有向思嘉透露过一个亲昵的眼色或一句体已的话.她不能让他离开......说不定是永远离开,除非弄清他仍在爱他.因为只要明白了这一点,她就可以从他这秘密的爱中获得亲切的安慰,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也死而无憾了.
好像等了一辈子似的,她终于听到楼上卧室里他那穿靴子的脚步声,接着是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她听见他走下楼梯.是独自一人!谢天谢地!媚兰一定是被离别的痛苦折磨得出不了门了,如今她可以在这宝贵的几分钟内占有他了.
他慢慢走下楼来,马刺丁当地响着,她还听见军刀碰撞靴筒的声音.他走进客厅时,眼神是阴郁的.他想要微笑,可是脸色苍白,又绷得很紧,像受了内伤在流血的人,她迎着他站起来,怀着独有的骄傲心情深深觉得他是她生平所见的最漂亮的军人了.她那长长的枪套和皮带闪闪发光.雪亮的马刺和剑鞘也晶莹发亮,因为它们都被彼得大叔仔细擦试过了.他那件新上衣因为裁缝赶得太急,所以并不怎么合身,而且有的线缝显然是歪了.这件颇有光泽的灰上衣跟那条补缀过的白胡桃色裤子和那双伤痕累累的皮靴显得极不相称,可是,即使他满身银甲,在思嘉看来也不会比现在更像一名雄赳赳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