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了。
也许接连两宿未睡,慢慢地,不知不觉间,困意袭来,她双眼缓缓阖起。
寂静的黑夜里,一抹黑影在外边火把照耀的光影中飞快掠过,趁着门外的禁卫打盹时悄声无息地从窗口翻入。
背靠柱子抱膝而坐,整个人卷缩成一小团,把脸埋进膝盖里,原本该盖在她身上的被褥全都给了旁边的那几个,似乎是怕冻着小孩。
小孩……
他眸色一暗,上前,蹲身,将手上取来的被褥轻轻给她盖上,知她一向浅眠,所以动作更加轻柔小心。
盖好后,本该立即离去,收手的时候却忍不住轻抚上她的后脑,以指背怜惜地在秀发上摩裟而过,黑暗中的凤眸,散发出溺死人的柔光,以及悔恨和疼惜。
爷的小挽儿……
爷错了,一开始就不该拽着你不放,不该将你拖进爷的这座地狱。
一百两,买掉一个人的良心。
跳河,欺骗,死胎……
她肚子里原本很坚韧的小生命,即使在跳河逃亡中也顽强得‘不吵不闹’的小生命,那么贴心地不给母亲制造麻烦的小生命,却在安全来的时候,待在原本最安全的地方的孩子,在受了唆使的大夫两三句话,活生生被流掉。
他以为,能受一百两所惑的大夫自然也挨不住他的暴打,自然也怕死,他以为,在他那样的暴戾,那个大夫不可能还敢说谎。
可是,他却忽略了大夫说谎背后所要保护妻儿的决心。
倘若他说出真相,不只自己活不成,连妻儿也会被萧璟棠杀害reads();。
一场颠倒黑白的对质,伤的最深的却是她。
原以为的‘死胎’却被告知活得好好的,对她来说是多么残忍的真相,更残忍的却是他信了大夫的话,坚定地以为没什么比得过她与萧璟棠的那八年。
那夜在画舫,她冲出栏杆坠落的时候,原来那是她惊恐的由来,那么惊恐地喊着不要跳,只因,在她心里,河,是失去孩子的最开始。
从皇陵回来的那夜,她来了月事,他进屋时所看到的那一幕,至今想起都如同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因为经历过孩子从体内化为血水流出,所以她慌,她怕。
小莲蓬说,她来月事的那几日都会心神不宁,不是睡不着,是不敢睡。
他却以为她是因为想到萧璟棠的欺骗导致她放弃孩子而睡不着。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多希望真的是她自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