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是叫沈十六还是叫顾昀。
顾昀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便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几不可闻地说道:“长庚,很多东西都会变的,没有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归宿在什么地方,有的时候不要想太多。”
长庚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目光中不知不觉中带上些许小心翼翼的贪婪,心里悲哀地承认顾昀说得对——很多东西会变,活人会死,好时光会消散,亲朋故旧会分离,山高海深的情义会随水流到天涯海角……唯有他自己的归宿既定且已知,他会变成一个疯子。
顾昀往床榻里面挪了挪,伸开手臂,拍拍自己身边:“上来,明天还要赶路,在我这凑合一觉吧。”
后半夜,长庚在顾昀帐子里睡着了,乌尔骨照常不肯放过他,噩梦依然一个接一个,可是他鼻尖上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潜意识里就知道自己很安全,甚至隐约明白这是在做梦,那些恐惧与怨恨便似乎和他隔了一层。
这对于长庚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安眠了。
当然,要是他醒来的时候,没发现自己压麻了安定侯的一条胳膊,还没完没了地往人家怀里钻就更好了。
尤其顾昀那混账永远也不会体谅少年人敏感多变的心,别人越是局促,他就越要雪上加霜。顾大帅自以为同床共枕一宿,长庚就已经算跟他和好了,于是故态重萌地可恶起来,他不但揉着胳膊拿人家取了一早晨的乐,还大有以后要时常挂在嘴边拎出来鞭尸的意味。
此人头天晚上那一脸病入膏肓的虚弱样又是装的吗?!
沈易一大早就看见长庚面红耳赤、怒气冲冲地从帅帐里夺门而出,一整天始终绕着顾昀走。
行路中,沈易纵马过来,觑了一眼顾昀的脸色,一语双关地问:“没事了?”
顾昀大尾巴狼一样,满不在乎道:“一个毛孩子,这么点小事,本来就没什么。”
沈易眼睁睁地目睹了他前两天团团转的那个熊样,无言以对,只有冷笑。
顾昀轻车熟路地假装没听见,远远地看了一眼长庚的背影,忽然道:“你说我将来把玄铁营留给他好吗?”
沈易木然道:“你想害他不得好死?”
顾昀“啧”了一声,仿佛是嫌弃他扫兴。
“你还真以为玄铁营是什么好东西?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子熹,你别嫌我说的不中听,”沈易道,“玄铁营在老侯爷手里的时候,是国之利器,到了你手里,就成了‘国之凶器’,利器宝光四射,人人都爱,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