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半朝座师同一时间做了两件事。
首先,他秘密会见了朝廷同西洋使节接洽的外事官,委婉地暗示了此时大梁的国力或许不足以支撑和西洋人的持久战,这么打下去也是劳民伤财,两败俱伤,其中有大功的不是打仗的屠夫,而是最终能促成和谈,还江山一个清明太平的人。
外事官曾是方大学士的学生,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皇上若是铁了心要打,我们为人臣子的怎么促成?”
“那要看你怎么和西洋人说了。”一身仙风道骨的方大学士意味深长道,“他们想要的无非是利益,你说他们是愿意继续和顾昀死磕下去,还是愿意退一步,与我朝中主和派配合,早日停战互通友好?皇上和朝廷是要面子的,洋人倘若真有诚意,把面子让出来,我们也不会吝啬里子,你说是不是?没有前线战事当由头,我不相信皇上会任凭雁王他们乌烟瘴气地胡闹下去。”
打发了如梦初醒的外事官,方大学士又请自己的夫人去请了一个人——隆安皇帝的奶娘,早年出宫荣养后曾经一度颇受方夫人的照拂。
李丰对自己的奶娘很有感情,本来正在和长庚谈正事,听闻奶娘递牌子进宫探望久病的皇后,忙匆匆交代完长庚,赶去后宫了。
长庚慢慢地离宫往外走去,整个皇宫笼罩在暮色四合之内,千万琉璃瓦金光隐去,边缘处还挂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碎冰渣,显得无比不近人情。
天那么冷,京华那么热。
近日前线越来越紧张,顾昀的书信也随之减少,漫无边际的闲聊基本看不见了,偶尔寄封私信也不过是三言两语。
长庚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在朱红高墙下呆呆地站了一会,心里想道:“后天就是正月十六了。”
而江山上笼罩的迷雾始终还没有拨云见日。
尽管在他一步一步地筹谋中,那个结果已经越来越近了,可他心里还是不免时而惶然。
这时,一队侍卫经过,见了他,忙上前见礼道:“王爷。”
长庚没吭声,与那两个侍卫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突然魔障似的拔腿就走。
“我要见顾子熹。”他心想,“马上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