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时分,开封城南一所宅院内挂起点燃的灯笼来。
这宅院从外看起来极普通,两盏红灯笼悠悠在夜风里飘摇,进了门,院中却一排排高大汉子林立,岔腿背手而站,矗在廊下纹丝不动。
厅内一口大铜锅,锅里冒着“汩汩”翻腾的奶白色汤汁儿,有香气随着热气蒸腾而起,满屋乱撩,飘到外头,廊下的大汉们也不由悄悄咽口水。
金焕挑起一双足有小臂长的筷子,轻轻在汤汁儿里挑了挑,夹起薄薄一片白肉,挟汤带汁儿,先放到蘸料碗中裹了裹,再笑着对身旁人道:“这兔肉可以吃了,尊上请先尝尝。”
他身旁那人正是白日里出现在大佛寺的尊上。
此时素衣已换成一袭湖蓝绣五色彩衣,头上仍是满头珠翠,听金焕的话,只微微点头,并无动作。
她身旁的连翘忙学着金焕的模样挑起汤里的雪白肉片蘸了汁儿,再夹到尊上面前的碟中的银勺里,喜滋滋道:“闻起来就好吃。”
尊上手指上的镶宝护甲摘了四支,只有小指还带着,颇为熟练地用仅剩的拇指和小指掂起银勺来,送进嘴里。
“唔。”尊上点点头,“兔肉这般做法也还不错。”
“这是大梁人喜爱吃的拨霞供,将兔肉切成薄片,用酒、酱、胡椒腌制后,涮熟蘸料即可。”金焕笑着介绍,“如今是秋燥,特意用了骨汤和鸡汤熬制汤底,清爽一些,等到了冬季,可用牛骨汤,佐上秦椒,更加鲜美。”
这位尊上虽和东辽人生活了几十年,但她的口味还和桑族人一样,喜食辣,尤爱兔肉,是以金焕才特意着人备了这道菜。
“兔头留着了吧?”
连翘又给尊上银勺里夹了几片兔肉,尊上一面掂勺一面问。
“都留着呢。”连翘笑着回答,“我让徐婆婆给用秦椒腌好卤上了,明儿就能吃。”
“我小时候,村子里每到秋季,男人们就带着小孩到丘原上抓野兔。”尊上吃了片兔肉,一面回味一面放下银勺说道:“那会儿的野兔肉最为肥美,漫山都是兔洞,往两个口里塞进点燃的干草,再去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口守着,一窝一窝的兔子往网里钻。“
”兔腿上火烤,兔肋骨熬汤,兔头腌制成辣口。听村里的老人们说,那都是从苗疆带出来的做法。”尊上说着微摇了摇头,“可惜我再没吃过那般鲜美的兔肉。”
她语气中几许遗憾,不知是在遗憾那兔肉,还是遗憾那时光。
金焕对她颇为尊敬,在她说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