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直徜徉在元枫嘴角的那丝温柔笑痕,卓朗就像是被这笑容扎疼了似的,不顾跛拐的脚,又走上来两步,愤恨的冲着元枫说:“都到这种时候,你还能笑的出来?看来,是真的吓傻了不成,连惊恐都忘记了?!”
元枫抬起亮如星子的眼睛看着扭曲着脸色的卓朗,硕大的帽檐下,是一张不见日光的苍白面容,虽说看上去白的渗人,但不得不承认,卓朗的容貌算得上清秀雅致,若不是一双眼睛太阴毒深深破坏了那张脸,还真会招来不少思春少女的喜爱。
元枫盯着卓朗看了一会儿后就又低下头编着手中的草蜻蜓,好像根本不将他的叫嚣听入耳中,声音慢条斯理,语气与神态之中,都带着对过去的回忆和淡淡的温情。
“自我有记忆开始,我和我的族人就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我们生活的地方,普遍都会选择在一些人迹罕至之地,那些地方要么毒障遍布要么丛林深深,生活之险恶艰辛简直一言难尽;只是不管我们去往什么地方生活,族中的长老都会带着一副画,那幅画已经很旧了,泛着淡淡的黄气;可长老还是很珍惜的背着,只有在每年居中举行祭祀的时候拿出来,指给我们这些孩子看。”
“我至今都记得那副画上画的是什么,琼楼玉宇、亭台楼阁重重,那是个跟梦一样美丽的地方,让人光是看上一眼都会喜欢上;长老告诉我们,这个地方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在大魏的北境,穿过浓雾、翻过山丘,就能看见我们的家了;还记得在我第一次看见那副画的时候问长老,既然我们有家,为什么不回?长老就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因为有个人将我们的家毁了。”
说到这里,元枫就抬起头看向卓朗,看着他难得能够平静下来听自己说这些,问:“其实,在我与我的族人都恨不能将仇人杀之而后快的时候,还有一个问题一直盘踞在我们的心里;对你来说,长生不老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从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了禽兽,重要到让你用无数谎言欺骗无知的人,将一个与世无争的家族卷进惨烈的屠杀之中,为的只是达到你那可笑的目的;现在我想问你,活了这么多年,你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吗?觉得自己过的真的开心吗?”
卓朗看着元枫那双纯净的眼睛,透过这双眼睛,他像是看见了早已逝去的熟悉的故人。
那些人,也都和他一样,有着这样一双干净的、透亮的眼睛,光是看着这双眼,都能让他生出自卑感来,因为跟这些心思纯净的人相比,他的心里早就藏污纳垢,不知道干净究竟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