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得了瑞安长公主传唤,款款立起身来。她随在菖蒲身后,又略整了整身上的衣裙,这才聘聘婷婷往正房来。
十岁的女孩子身量不足,眉宇间弯似凝霜,细长的柳眉微蹙,象是含羞带怯,又添着些未知的忐忑。菖蒲心下恻隐,将脚步放得极缓,又替她轻轻掀起芙蓉簟云纱湘妃竹帘,做个请的手势。
陶灼华踏着光洁的墨玉地面入内,依旧半垂着臻首,显得极是柔婉,浑然不见当初与苏世贤的针锋相对。
她自眼角的余光瞧去,望见铺着朱红联珠纹地毡的丹墀之上,摆着张红木缠枝莲雕花软榻。软榻正中是一位花信年季的丽人半躺兰坐。
丽人云鬓低挽,头上簪着朵真红喷纱牡丹,一袭蓝色翠云纹镶边真红蜀锦大衫,上头绘绣着大朵姹紫嫣红的洒金牡丹,与发饰交映生辉,神色雍容而又华贵。
便是烧成飞灰,依然认得这便是瑞安长公主、灭了陶氏满门的罪魁祸首。
陶灼华修长匀亭的手指在袖子里不受控制地握掌成拳,她的手指甲将掌心刺得万分疼痛,仍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悲愤。
她深吸一口气,往正中的朱红团花软垫上一跪,微微颤抖着声音说道:“民女陶夕颜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果然是灵透的好孩子”,长公主的目光居高临下打量着陶灼华,瞧着她纤薄清纯的样子,还有微微颤抖的双肩,露出满意的微笑。
示意菖蒲将陶灼华扶起,又一指旁边的花梨木藤萝纹绣墩赐坐,长公主脸上雍容的笑意更盛,瞧着愈发华彩逼人:“路上可还辛苦?我也是方才听说,你母亲刚刚过世,舅舅又不在身边,这些日子难为了你,怪只怪你父亲去得太迟。”
迟到了十年,赔上了母亲的性命,苏世贤自然是去得太迟。陶灼华瞧着长公主惺惺作态的嘴脸,只觉得一阵阵恶心,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长公主还说了些什么,陶灼华已然听不清楚,不过是唏嘘陶婉如早逝,又慨叹陶灼华孤苦。被指甲深深刺入的掌心已然一片血肉模糊,陶灼华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贝齿却紧咬着朱唇,直待舌尖上触到一丝腥咸,才感觉神志渐渐复苏。
却是努力不去回想陶雨浓在自己和眼前这个刽子手面前挣扎的模样,陶灼华尽力平静地回道:“如今都过去了,民女也不再难过。”说话间却是珠泪涔涔滚落,一枝梨花带雨,惹得一旁服侍的奴婢都唏嘘不已。
长公主瞧着她瑟缩可怜,似是动了恻隐之心,好生抚慰了几句,又命人替她打水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