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从厨房飞驰到卧室,从客厅飞驰到浴室……脚边跟着布灵布灵跑个不休的小狗子。
我张开双手,仿佛回到了18岁那年我妈把我从斜坡上推下去的时刻!
可能,那就是奔跑的感觉;可能,奔跑就是飞起来的感觉!
快跑!!我奋起余勇大喊。
我妈呼哧呼哧地推着我,也大喊快跑!李想快跑!
汪汪汪~师师也在大喊。
我恍惚……
冷酷的风迎面向我打来,绝症的闪电向我打来,疾病的狂潮向我打来,冰冷的手术台向我打来,蒙面的医生护士向我打来,无数红红绿绿的药丸向我打来,密密麻麻的针头向我打来,还有从未谋面的爸爸向我打来,恶意嘲笑的狼群向我打来,朦胧初恋的嗤笑向我打来,贫穷又富足的生活向我打来,亲切又丑陋的双腿向我打来,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禁闭感向我打来,妈妈的笑向我打来……
快跑~李想快跑!~
身后,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声音向我打来——
快跑!李想快跑!!!一辈子跑这一次!!!我用尽余生咆哮。
一个残废的我向另一个健康的我打来——
我要冲破桎梏!畸形的腿支撑不了我的身体,我就匍匐前进,坚定向前!绝不停歇!决不妥协!不顾一切!
我的手无法动了,我的身体无法动了,我的脖子无法动了,就让森林里的狼群把我分食,你一块它一块,把我的眼珠带走,把我的耳朵带走,把我的心带走,把我的血肉带到森林的四方,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狂奔一次~
26岁这一年,春节刚过,情人节的浪漫夜晚,九点的钟声从我妈以前跳舞的人民广场传来,我永远闭上了眼睛,终于死了。
我以为我会走的心如止水,但是并没有。
最后那一刻,我很想念很想念我妈。
那个天天傻开心的可爱女人,她将来可怎么办啊。
……
我的骨头很痛,天上在打雷,雨点落在我的骨头上,有风吹过幽幽的森林,好像沉寂了几万年,终于有个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呼唤我。
李想~李想~
李想睁开沉重的眼睛,看到了光,看到了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看到了寒光闪闪的针头,看到了深情呼唤他的妈妈。
屋外阵雨瓢泼,雷声阵阵。
李想一梦醒来,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