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说话,没有交谈,甚至没有任何的目光接触,当真便如两个陌生的,甚至处于敌对立场的人。
然而邰世涛虽然紧紧盯着钓竿,全部的精神和意志,却都在身侧不远的太史阑身上。
他用眼角余光感受她,感受她的侧脸轮廓,感受她越来越沉静的神情,初见时那个犀利如刀的女子已经迅速被岁月打磨,她还是刀,却已重工无锋。
他感觉到她侧脸的线条比以往更加紧致,想必又瘦了些,这让他心底起了淡淡怜惜,又有些怨怪国公怎么没照顾好她,又怎么会让她离开丽京,到这风雨飘摇战事在即的最危险之地独撑大局。
如果他在她身边
他的心立即抽了抽。
如果他在她身边,他一样左右不了她的意志,就好比此刻,他和她相隔只有五尺距离,却咫尺天涯。
他甚至不能转头,去用目光度量她到底瘦了多少,因为纪连城就在他身后灼灼地瞧着。
他只能按捺着自己,平静着呼吸,在海风的呼啸里捕捉她的气息,捕捉她呼吸的频率,悠长深远,和这风一般近在身侧又远在天涯。
“浮标动了!”不知道谁在他耳边喊,他恍恍惚惚一提,一尾大黑鱼甩着尾巴,啪嗒落在身边。
恍惚里又好似有谁冲他嚷,“世涛你发什么呆!我不喊着鱼就跑了!”又似乎有人在拍他的肩,“好小子,最快上来一条!”
他笑笑,没有被责怪的不满,也没有被夸赞的喜悦,心里懊悔着钓上鱼来,抢了她的先机,因此满满的都是痛苦。
她转头看了那鱼,又看了看他,他因此又高兴起来因为他钓上了鱼,所以她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瞧瞧他,真好。
不过之后他就不敢再用心钓鱼了,手腕使劲,鱼线发出细微的难以察觉的震动,鱼儿不会再靠近。
太史阑垂着眼,在钓鱼,眼角也在扫着邰世涛。
她知道这小子一定心不在焉,以至于最初鱼竿都在微微颤动,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周身压抑的气场,他在使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自己不要对她看,以至于发丝颤抖。
她眼角瞄到他脸上的红印,那鲜明的巴掌印到现在还没消褪。
这让她心疼,乃至愤怒世涛到底吃过多少苦?纪连城当着他们的面都能对他想动手就动手,平时世涛在他身边,到底是怎样过来的?
想到这里她就想站起来,抓住纪连城,系上石头,一把扔到海里去。
她缓缓垂下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