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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押送(1 / 1)

机枢院毕竟是偃甲之学最高学府,从机枢卿到预备役,拿的都是朝廷的俸禄,诸多规矩,自然并不比别处少些。

只是机枢院中大多是权贵之后,最底层的预备役中,也不乏高官之子。比如颜铮就是其中之一。就算他本人不是这般出色,仗着颜家的面子,机枢院的偃师也要对他三分恭敬。

辈分、权势、职务,种种排序方式混在一处,机枢院自己的规矩反倒要先礼让了。这些规矩早些年可能还有用,如今却恐怕没多少人在乎了。

甚至就连凌竟丞这位机枢卿,也不一定能记得住。每到需要考核预备役、提拔掩饰这类不得不走一些形式的时刻,他都得把那厚厚一本规矩调出来,临时查一查该当如何。凌艾私下里拿这事取笑过她父亲好几次了。

余墨痕自然也没那个心思去记一套已然失了势的规矩。但她先前还在机枢院的时候,一直关注着预备役的最终考核,所以也大概知道,顺利通过卒业式、成为在役偃师的人,会得到一身昭示身份的轻甲。颜铮今日所着,正是那一身意义大于实用的甲胄。

余墨痕这会儿才想起来,卒业式的时间早就过了。

她从前心心念念想拿个不错的名次,然而后来已经有了太多的事情来验证她的实力,卒业式本身便不那么重要了,再加上她的人生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坎坷,种种忧虑之下,这件事就被忽略过去了。

“你是头名吧。”余墨痕笑了笑。

这个结果是不需要猜的。她最初进入机枢院的时候,占据榜首的永远是颜铮和凌艾,她那时觉得这两个人应该不相上下,后来却看出了些端倪。凌艾纵然有诸多本事,她和颜铮的才能却并不在同一个方向。机枢院的考核大多偏向于军武,在这方面,凌艾缺的不是身手,而是一颗慷慨对敌的心。

“……你倒是心细。”颜铮恐怕也才想到这回事。他并没有否认头名一事,脸上却一点喜色也无。他看着余墨痕摇了摇头,眼里竟多了一层惋惜之色,“倘若没有长公主那回事,这一届的头名,本该是你的。”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担心拿不到呢。”余墨痕随口打了个哈哈,“幸好没参加。”

她是真的已经不太在乎这个了。两年时间,她取得的进步连自己都有些惊讶。纵然她长期在外奔波,后来也屡屡错过预备役的各种考核,但自身的实力如何,她心里也还有数。一个人到了真正自信的时候,从前苦求的种种印证,便都不再重要了。

她脸上那种放松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颜铮忽然道,“你从前不是与凌夫人打赌,说要拿卒业式的成绩,与她做个见证?”

余墨痕:“……”她倒是把这事忘了。她努力在自己脑中搜刮了一番,依稀觉得自己也不算完全违背了当日的约定。以她如今的本事,机枢院的男儿汉,或许当真没有几个能胜过她。

况且,输赢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心中所求,并非是女子或男子任何一方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她真正想要证明的是,身为女子,身为寒门,一样可以成为有本事的人。

她笑了笑,就道,“凌夫人如何了?”

“没有音讯。不过我出发之前见到凌艾,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她母亲应该也没什么大碍。”颜铮不甚上心地交代了几句,就道,“反正,帝都那边的事情,还是等回去了再说吧。”

他脸上郁色未消,又显出些许倦意。余墨痕很少见他这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随他去了。

蒸汽铜车虽然不及飞行偃甲快,从临海到帝都,也不过四五日车程。然而这几日中,颜铮始终顶着一张闷闷不乐的脸,他几乎没有离开过余墨痕身边,可是除了督促余墨痕服药,便没怎么理过她;他那一身轻甲,也未曾换下来过。

余墨痕如何迟钝,也觉得有些不对了。她印象里,颜铮只要离开战场,就是一副标准的叫平民憎恶的世家公子形貌,脸上有摆不下的傲然,身上有换不完的衣装,眼前这般脸上写满了低落的颜铮,余墨痕在战场上也不曾见到过。

只是她并不擅长于关心别人的私事。颜铮沉默,余墨痕便也不多话;车中的两位尚且如此,后边几个跟颜铮一道来的军士,便更不会多话了。一行人就这么不言不语地向着帝都的方向开过去。余墨痕不由一阵腹诽,只道送葬的队伍都比他们热闹些。

好容易挨到了帝都,离机枢院已经不远,颜铮却突然把车停下了。

余墨痕重伤初愈,身体乏力得很,这几日又没什么事做,难得清闲,几乎睡了一路。这一会儿,她原本靠着车壁,就着轻微摇晃的车厢睡得昏昏沉沉。然而铜车的速度一变,她便立刻清醒了过来,抬眼望窗外一看,留意到位置不对,便向颜铮问道,“怎么了?”

“回机枢院的路,就不能坐铜车了。”颜铮不看她,话音也冷冷的,“你做个准备。”

“啊?”余墨痕的警醒更多是身体的反应。她的脑子其实还没醒透,反应便慢了一拍。她并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当是乘坐颜家的车回机枢院有些不妥,便道,“那也没关系,我下去便是,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颜铮又是一阵沉默,好半天才“嗯”了一声,接着便跳下车去整肃队伍。

余墨痕给这肃然的气氛惊了一下。周遭无人,她身侧又俱是身着甲胄的军士,唯独她自己是个平民打扮,看上去简直像是被军士们押送回帝都的细作。

她一面这样想着,一面步行往机枢院去。谁知,到了那扇造型特异的大门口,颜铮居然真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副镣铐,不由分说便给余墨痕套上了。

余墨痕:“……”

颜铮手上动作利落得很,完事了也不看她,只将一双失了神采的眼睛看向别处,生硬地解释道,“你的嫌疑未除,我只好押送你回来。”

余墨痕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原以为江北军中的事情已经了了,原来竟然还没完;况且这一路上,颜铮的行为虽然奇怪,却从没让她往这方面想过——偌大的大齐帝国,何曾有过坐蒸汽铜车回来的疑犯?

她失声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说出一句话来,“那……多谢你派车来。”

颜铮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原本已要去开动门口那尊神兽的机关了,却又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对着余墨痕道,“我不信傅铖说的。”

他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余墨痕一眼看去,不由失笑。“这个……你信与不信,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一面说,一面腹诽,镣铐都给套上了,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系?不过颜铮千里押送硬要装成迎接,给她把面子保留到这个份上,也是仁至义尽了。

她这样想着,便抬头看了颜铮一眼,心中不由一奇。明明遭了不白之冤的是她,颜铮看上去反倒更难受些。她连忙给颜铮递了一个抚慰式的笑容,又道,“傅大人说什么了?”她心里也的确有点好奇。

“傅铖说,你与江山船上的叛贼有染,火烧军营,私自释放俘虏,此后又联合军中细作,拐走傅琬,试图以此交换原江北督查使宁直私通民间行商、收购千岁金的证据。”颜铮硬板板地说了一串,一双眼睛总算重新转向了余墨痕。

余墨痕却没留意他。她一路听下来,越听越是无奈。她想了想,便道,“傅大人高估我了。虽然我的确放了俘虏……”她瞥见颜铮瞬间皱起的眉头,连忙道,“因为当时军中突然着火,我若不带着他们逃出来,便要一起烧死在俘虏营里了。除此以外的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颜铮眉头一皱,就道,“可你那时为何会在俘虏营中?”

“这事……说来就有点复杂了。”余墨痕想了想,就道,“元将军当日调我去嘉沅江给他帮忙,过后他又给调回来了。我一个人在嘉沅江上试船,刚巧碰上傅大人派兵狙击江山船,便给他们一道抓回去了。”她半真半假地把话圆了过去,心里只希望傅大人能跟她想到一处去。他做父亲的,想必不愿意把琬琬那点私事抖出来。

颜铮听着,满脸的晦气总算渐渐消散了。他点了点头,就道,“原来如此。我当时听傅铖一说,便觉得不对。以你的脑子,绝对做不出那般计划稠密的事情。”

余墨痕:“……”

她原想反驳,又觉得颜铮说的的确有些道理。她做事时常逞着一腔孤勇,走一步算一步,却很少有自己的计划。从前有元凭之替她领路,将来元凭之隐退了,她又当如何?

她心中暗暗记下了这回事,告诫自己今后要多加注意。

“而且照傅铖之前的说法,他请你送傅琬去卫家,你却跟细作里应外合,劫走了傅琬。”颜铮摇了摇头,“此事根本说不通。我不就是在卫家找到你的吗?只是傅铖先前便说过,他不会叫细作得逞;你若有心摆脱嫌疑,便应当会照他原来的意思,把傅琬送到临海去。”他说着,那张一向恃才傲物的脸上,居然难得地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我虽然不信他胡扯,但职责所在,还是得把你带回来。”

余墨痕点了点头,“想必你去找傅大人的时候,傅小姐刚被劫走,他心中一急,便怀疑到了我身上。”她说着便松了口气,“那便没什么了。傅小姐已经给他写了信,她应当会将其中曲折说明,我的疑罪也就不存在了。”

颜铮的脸色总算开朗了些。他忽然走过来,把那副镣铐解了。

余墨痕:“……你干什么?”

“傅铖给你安上的诸多罪名,如今都有了解释。”颜铮随手把那镣铐丢给身后的军士,道,“你跟凌大人说清楚,他也绝不会认为你有罪。反正早晚都要还你个清白的,不如早点把这些劳什子撤了。”

他说着便逃也似地从余墨痕身边跨过去,径直奔向了那只需要吃下钥匙牌才肯放行的神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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