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生日,无疑是艾米过过最独特的生日。
偌大的湖泊草岸边,一群和她志同道合的好友,还有明珂的朋友们,一起点燃他自制的小烟花,齐齐燃放。
火树银花下,是他们满是祝福的笑脸。
这一天,大家难得放下手里的事,全都聚在这里为艾米过生日。
礼物,鲜花和掌声,一个都不少。
直到夜色变深,大家说说笑笑地散去,艾米的心里还暖暖的。
有他在,有他们在,真好。
因为捧着大家送的礼物,艾米这天晚上和宿管阿姨打过招呼后,回了家。
在她的房间里,一个个用心挑选的礼物被小心打开摆好。
连妞妞这样的小孩儿都给她做了小礼物,是拿鲜花做成的压花书签,后面写着平安快乐四个字。
“这孩子……”
艾米笑着把书签收好,眉眼轻柔。
妞妞今年已经上五年级,到江城这三年,她的改变特别大。
开朗大方,有一大堆好朋友,一直是大家信赖的好班长。
从去年开始,妞妞每天教王奶奶写字,两个人经常坐在书桌前面,一些写写画画。
现在,王奶奶已经可以写简单的信寄回到冒儿村去,连带着一些江城的特产一起寄给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的乡亲们。
生日后第二天,王奶奶就收到一封回信。
“是颜支书写的。”
王奶奶乐呵呵地冲艾米说。
信拆开,上面的字整齐划一,艾米一看就知道是村里知青帮忙给写的。
“小米你给奶奶念念,这字儿太小了,看不清咯。”
“好,我来看看村长写了些什么。”
艾米接过信,开始念。
“村儿里啥都好,粮食收成也好,大家都能吃饱饭了。还有那个小慧前些日子也来信啦,说是考上了武城的大学,带着两个娃娃过去一边念书一边打工,现在过得可好了。就是俺们大队出了个大事儿,小米是江城大学的,可能已经听说了,就是俺们村儿以前那个知青刘建芳啊,她偷偷把人家隔壁村王芳芳的录取通知书偷走,自个儿跑去上大学了捏,现在这事儿俺们大队全都在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念到这里,艾米停下来。
因为有明珂强大的关系网在,颜小溪给王芳芳写匿名信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不过这件事过去有两年了,查起来不是很方便,所以她这边还不知道具体的结果。
“唉,这个刘建芳啊,咋还是这么喜欢闹事。人家姑娘考上大学不容易,她这不是害人吗?”
王奶奶摇着头说,心里一阵后怕。
要是当初艾米也被人这么给欺负了可咋整哦。
艾米继续往下念。
“王芳芳和她家的人全都已经准备好去江城讨个说法了,这姑娘人好,一家子也不容易,要是你们撞见了,能帮一把是一把,都是一个大队的老乡。那个柱子你还记得不,这娃还听话,逢年过节都去给你娃娃扫坟,就是运气不大好,他媳妇儿荷花怀了娃就掉,这都掉三回了,医生说怕是不能生了。”
再往后面,就是一些村里发生的小事儿,絮絮叨叨的调调,倒是让艾米觉得就像村长在跟前说话一样。
念完,王奶奶仔仔细细把信收好放在匣子里。
“都说这好人有好报啊,荷花那丫头,唉,早些年不惜福。”
荷花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漂亮姑娘,不和张慧闹那些事儿,想找什么样的人家都能找到。
偏偏她一心想要和柱子在一块儿,把张慧挤走后又不安生,和冒儿村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两个人本来还不错的关系越来越差。
两个人总吵架打架,庄稼不好好经营,粮食就少。
吃不好营养跟不上,再加上心情差,荷花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流,最终伤了身体。
“奶奶,各人有各人的命,这也是她自己选的路子。”
“嗨,也是。对了,信上面是说王芳芳和家里人要来江城是吧,到时候你看要是能成的话还是帮着点儿。”
王芳芳来得很快,他们一家子到江城的这天,张秀正好请假没在,和邹与明一起去处理码头上王二那事去了。
他们到了以后没有休息,直接问路找到江城大学里去。
刘建芳原本还在和宿舍里的室友讨论该怎么谈恋爱的事,想找新的法子去追周逸泽,结果转头就被老师叫去办公室。
去的时候她还很轻松,以为是班上又要搞什么活动。
结果,刘建芳一推开门,就看见王芳芳气愤的脸。
她下意识把脑袋往回一缩。
“刘建芳同学,请进。”
现在事情还没有个明确的说法,老师的态度还算温和。
刘建芳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
“老师好。”
“嗯,这位是王芳芳,这两位是她的父母,他们来找你是有一些关于录取通知书的疑问。我查过我们学校当年的录取名单,当时系里面的确有一名叫王芳芳的学生,也就是你。你不要紧张,我们一定会查清楚怎么回事,不会冤枉你,毕竟现在同名同姓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话虽这么说,但老师的眼睛里明显还是有些怀疑的。
没别的原因,因为刘建芳之前突然改名的事情他有很深的印象。
而老师也的确当着王芳芳的面问了这个问题。
一问王芳芳的母亲就激动不已。
“肯定有问题,要是没事儿她干啥要改名字啊?她就是偷了俺家芳芳的录取书,本来是俺芳芳考上这个大学的。”
王芳芳父母一开始来是觉着孩子不能随便被人这么欺负。
等他们到江城以后,看过这里大学生的模样,更加坚定一定要讨回公道。
他们家孩子那么辛苦,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看书写字,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学校,本来应该和其他在这里上学的同学一样念书,绝对不能叫人给毁了前程。
“芳芳母亲请不要激动,现在提倡自由民主,学生们改名虽然不普遍,但也很常见。很多觉得自己以前的名字不好听的,上大学以后都会去改,所以这件事不能作为判断依据。”
老师虽然现在对这一点也有些怀疑,但是在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公正客观。
“那你说咋办,俺闺女总不能白白被她顶了啊。俺们都是乡下人,只会种地,辛辛苦苦就想让俺孩子以后能过得比俺们好,你说结果却闹成这样,俺这心里咋受得了?”
“芳芳母亲,你们放心,我很明白你们现在的心情。我们会去调取刘建芳同学报道时候交上来的材料,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刘建芳同学也请放心,如果你是无辜的,学校也绝对不会冤枉你。”
老师安抚着两方,努力稳定局面。
但办公室不是只有他一个老师,再加上时不时有学生过来交留学申请单,没一会儿,刘建芳偷别人录取通知书来上大学的事就全校皆知。
“不会吧,我们学校刚闹了一出走后门的事,这次又来一个谣言?这次没证据之前说什么我都不信,免得又像之前一样没脸。”
“这次是真的,人家被坑那个人一家子都找来了,要让刘建芳给个说法。”
“说起来刘建芳刚开学的时候是叫王芳芳吧,后来说什么不喜欢这个名字才改的,现在想想不对啊,这改名把姓都改了的,她也是第一个吧?”
“诶,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平时刘建芳挺低调的,不冒尖儿,和大家关系不好不坏,我都没注意过她。”
“估计是想就这么低调到毕业,等那个时候工作一分配,原来那个王芳芳再找她也没用。”
“这件事传出去以后我们学校绝对又要被黑,天呐,以后该不会我们真的因为这些破事分配不到好工作吧?”
刘建芳在听老师说要查报道材料的时候,就知道她完了。
当时她为了保险起见,特地用的王芳芳的材料,想的就是怕学校这边有资料,到时候对不上露馅。
结果现在那些东西却成了铁证。
她很害怕,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救自己,于是跑去找周逸泽。
“阿泽,我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周逸泽看着她。
刘建芳最近一直都在他旁边,一会儿送这个一会儿送那个,只要有时间就缠着他。
周逸泽不喜欢有人这样,也十分明确地表示过让她不要这样。
但是刘建芳坚持要这么做,再加上两个人以前是一个村的知青,他没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就没有再说她,只是每天想办法躲着。
没想到今天还是被她找到了。
至于刘建芳说的这个问题——
“那你有没有偷?如果没有,学校不管怎么调查肯定都不会有问题。如果有,那你本来就应该把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所以,你是希望我做什么?”
“我……阿泽,我对你这么好,我们以前还是一起下乡的知青,你难道忍心见死不救吗?”
刘建芳为了不被艾米和明珂注意到引起怀疑,在学校没有和任何人走得太近,从来不拔尖儿。
这的确让她安稳了两年,但也导致她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没有一个可以帮忙的朋友。
她只能来找周逸泽。
可是,周逸泽听完她的话以后,只是站起来,问:
“所以,你是真的偷了另外一个人的录取通知书,抢了本来属于别人的上学机会?”
刘建芳有些生气。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现在这个还是重点吗?重点是要怎么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