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有妫之后,田氏贵胄,焉能嫁与无姓之犬?”
两日后,下密县令周缟代黑夫写的信送到夜邑城中时,田氏的宅邸深处,顿时响起了一阵怒喝!
“这是对我家的羞辱!”
夜邑田氏的长子田都满脸愤怒,要将那信撕了,其父田洸却止住了他。
“急什么!”
田洸年纪四十上下,是齐国时安平君田单之孙,夜邑城实际上的主人,脸庞瘦削,几缕长须垂到胸前。
“父亲,难道你真要将小妹嫁予那黑夫之侄?”田都愤愤不平,感觉十分屈辱。
也不怪田都自视甚高,数十年前,燕国几乎灭齐,他曾祖父田单坚守即墨,以火牛阵击破燕军,收复七十余城,存已灭之邦,全丧败之国。因功被任为相国,并封安平君的封号,又得到了夜邑作为领地,坐享万户食邑。
虽然田单后来遭到齐王猜忌,出走赵国,但他心里装着的仍是齐国。在率赵军伐燕时,故意让赵军久顿于外,浪费赵国钱粮精力,好使燕赵相争,而齐国得安。
齐国这边也十分默契地厚待田单的子孙,到田都懂事时,夜邑田氏正当极盛之时,东有夜邑之奉,西有上之虞,黄金横带,而驰乎淄渑之间,与公子王孙相游。
但这种人上人的日子,在齐国不战而降后就结束了,田氏失去了封君之位,秦朝往夜邑派来了地方官,原本他们家经营的海盐生意,也被官府剥夺
深觉自己与秦军有国仇家恨的田都十分愤怒,几次欲反抗,却被其父田洸拦下。
“胳膊拧不过大腿,齐王坐拥带甲数十万都降了,何况我家?不如引而不发,静观其变。”
田洸的选择是明智的,等秦军大部分撤走后,齐地又成了诸田的天下。通过贿赂地方官,他将夜邑县令、尉、丞统统腐蚀殆尽,好美色者赠送婢妾,好钱帛者赠送金钱,这三位长吏搞定后,下面的小吏本就是土著,当然唯田氏马首是瞻。
行贿的招数屡试不爽,之后几年,田洸有将本属于自家的盐业,也夺回大半,在官营盐场干活的人少,为田氏做工的人多,民归之如流水,这一切,仿佛是当年田氏代齐的重现。
他还让自己的儿子田都,与逃到海外的一些反秦力量勾结,教他们装成海寇,袭扰沿海,使官府掌握的盐场难以为继,于是官盐越产越少,私盐却越来越多。
胶东秦吏数量少,郡守也是个庸碌老朽,只能管住即墨城墙之内,墙外的事,只能睁只眼闭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