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孝之性出自天然,作诗时信口而拈未加思量。经晓岚这一解说,也就发无余意了——范时捷,你跃跃欲试的,把你的念给朕听!”范时捷因自己的诗和乾隆纪昀嘉许的诗论契合相符,一边听一边看乾隆,满脸笑容,确是有点“跃跃欲试”,听这道旨,忙笑道:“奴才是个世务上人,并不懂诗。今儿偏偏有点诗思,不小心就作出来了,不定从今而始,往后也变成个雅人呢!”
“不小心!”乾隆忍俊不禁放声大笑,“也未必世务上的人就作不出好诗。作得好,朕许你从今是个‘雅人’!”范时捷忙笑称“谢主子恩!”龇着一口黄板牙诵道:
枝如藻须绵锦长,色似黄花对萱堂;
大安国中忆皇恩,争出迎春向朝阳!
“果然不错,做得‘雅人’了!”乾隆点头笑道,“只是‘皇恩’二字,似可改为亲恩,这就切中了朕倡明孝道的宗旨!”又问福康安,“你呢?”福康安忙躬身道:“奴才草茅后学,勉为应旨,求皇上指教训诲——”因漫声吟道:
花开我逊梅花先,娉婷野树听自然;
香髓寒芳动九重,河阳春色尽无颜!
乾隆听了,只是咀嚼玩味,转脸问纪昀道:“如何?首句用了两个‘花’,似乎犯重?”
纪昀赔笑道:“诗以气为主,无妨的。福康安此诗慷慨豪壮,正是少年英雄本色。只是未了一句‘河阳春色尽无颜’,嫌着带了霸气,须得改动一下才安帖了。”乾隆踌思片刻,说道:“尽无颜——改为尽增颜如何!”纪昀拊掌笑道:“皇上真是一字千金!这一改动,不啻东风浩荡春满人间,而且旋转乾坤,整个诗变了一种祥庆郁勃和平中庸的书卷意味。可称为佳话!”刘统勋也不禁拈须含笑,说道:“这一字增删,可以窥见皇上道德文章,不但堂皇正大,且是光风明艳,深得诗道精髓!”乾隆听着两人一套接一套的奉承,微笑着,只用目光在众人中搜寻着,突然,他目光一闪,看见了窦光鼐,点名儿道:“窦光鼐,你向前站些。”
“臣窦光鼐,”窦光鼐向前趋了几步,哈腰一躬,说道,“——领旨!”
“朕的诗,还有范时捷的,福康安的,你以为如何?朕想听听大翰林的!”
“回万岁话:皇上的诗好,范福二位大人的诗也好!”窦光鼐低了一下头奏道。
独独这么两句“好”“也好”,干巴巴的再无下文。和前面纪昀刘统勋连篇累牍的奖赞比较,无论如何听去都像是在敷衍,乾隆脸上已是没了笑容,他本来已对窦光鼐有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