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在当皇孙时就由讷亲伴读,当皇阿哥时,讷亲又在自己门下,办差十分尽心尽力,真要下刀杀他,毕竟念着这些旧情,存着一点悯恤之心。纪昀的话一矢中的,讷亲是个伪君子,恩将仇报的小人,谁敢再与这样的人共事?乾隆因将最后一丝矜全的心也打灭了,点头之后恶狠狠说道:“晓岚说的是——中山狼!不但无用,而且有害,最要紧的是对不起死在金川的将士!”
至此,讷亲身判死罪已成定论。傅恒暗自掂掇,剩下的事是如何周全乾隆的体面了。思索着,再三掂量,说道:“奴才以为……八议还是要引以为例。奴才方才说过,讷亲也有他的过人之处,不能一笔抹倒,功过不相抵,他仍是死罪难逃,一是要念及圣祖先帝栽培他的一番苦意,二是要念及皇上平日对他谆谆教诲的恩情,奴才以为讷亲原本不坏,坏在他贪功求进,欲图更邀恩宠。存了这个私意,渐渐败坏了天良。再者,他私地里那些龌龊行径,如果公布天下,实在有失朝廷体面。看光景,讷亲不自裁,还在希冀后恩,思之令人越发的厌憎。他当初立过军令状的,现在什么也不必和他理论,就依军令状,着令他自尽以谢天下——这是奴才的小见识,请皇上定夺予裁!”说罢就座中向乾隆一躬。
“傅恒说得很中大体。”乾隆立刻听出了傅恒的弦外之音,但他的“见识”不能与傅恒的“小见识”完全一样,略一思索,说道:“他是负军事失败的罪责,和吏治摘开两说。他做那么大官,追究株连起来,要引起新纷争的。遏必隆公当年何等英雄,有这样一个败类孙子,想必也蒙羞含恨于地下——把他祖父的刀封了赐给他,令他自尽,张广泗即着丰台大营军前正法。就这样定了!”
在座的俱是千人遴万人选粗管细管都筛过的顶尖儿人精,傅恒说得虽委婉,绕的只是一个弯子,皇帝任用讷亲并无过错,是讷亲自己“变”坏了,辜负了君恩祖德。这样既打老鼠又不伤花瓶,已是人人听得心里钦敬,乾隆这一处置,将讷亲与文武百官平日往来撕掳清白,更见高出一筹,更是人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下参差不齐都在座上躬身颂圣。
讷亲的罪既定,兆惠和海兰察的案子也就明朗。刘统勋道:“兆惠和海兰察战功卓著,身携军饷万里投主,忠忱之心可对日月。臣等退下去后即着兵刑二部撤去海捕文书。只是兆惠狱中之案、海兰察德州之案,已经天下知闻,应议处分,伏请皇上圣裁。”
“千里走单骑,这是朕的两个关羽嘛!”乾隆议决了讷亲的案子,似乎轻松了些,抚着案上如意,略带自嘲地一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