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洛伊也没个好气儿,看着跟刚才不小心喝了火药似的。
“哦?燕大人这么厉害,还会有不解的事?”
燕茗澜丝毫不恼火,甚至觉得燕洛伊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有些可笑。
“燕小姐才高八斗,可曾听闻先做人,再做学问这一句话?不瞒你说,我一直有些不解这话是何意,故而向燕小姐请教一番。”
燕洛伊被呛了这么一句,算是彻底说不出话了,只觉得心里有千万种的火气撒不出去,甚至是想摔点什么东西,却没有趁手的物件。
又想到皇上还未处置此事,燕洛伊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在皇上碍于面子,压根没有追究,反而是打起了圆场,笑说:“扫了大家的兴,是朕的疏忽,诸位早些回去休息,正好让兰夫人养养身子,明日再议。”
这一日,也就因此不欢而散了。
而后三日,也因为出了这一事,兴致寡淡,无非是走个过场罢了。
尤其是燕洛伊,直接告病,在家中躲了整整三日。
见众人的情绪始终是不高涨,空有京中的百姓庆祝了数日,皇上便下旨,开办灯会,也算热闹热闹,燕洛伊的病也好的利落。
燕茗澜不过是个年轻姑娘,对这样的场合自然也十分感兴趣。
刚过了晌午,燕茗澜就装点起了自己,刚拿起件胭脂色的绣花长袄,
还在守孝期,一时兴起,竟然险些忘了。
燕茗澜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选了件云水色的翔云绣襦裙坐到了铜镜前,选的首饰倒是比之前要精致了些。
这疤痕,的确是不大好看。
琥珀好像是有了什么主意,过了一会,端着两个小碗小跑了回来,将燕茗澜随意绾好的发髻放下,绾成了一个随云鬓,素雅,但又十分的端庄。
燕茗澜正疑惑呢,就见琥珀端起了刚才随手放到桌子上的小碗,沾了点什么东西,在她的脸上点了两下,又从另一个小碗里拿出来了一朵栀子花,粘到了燕茗澜的脸上。
琥珀见效果不错,便又点了几个,疤痕没有被彻底盖住,隐隐约约的露出来,还是能看到不少,但被花这么一装点,就像是刻意画上去的花枝,看着十分的新奇。
“小姐怎么不开心了?是不是怀念以前才天上做仙女的日子了?”
燕茗澜点了一下琥珀的鼻尖,笑说:“油嘴滑舌!”
琥珀嘿嘿一笑,转过身去又折了一枝极好看的花枝,绾在了燕茗澜的发丝上。
“小姐本就好看,怎么还不许奴婢说了?咱们小姐,是全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要奴婢说,可不就是下凡的仙女,任谁见了都要妒忌?”
眼看着夜色渐深,微微有些朦胧之意。
燕茗澜被琥珀哄的开心,便盘算着戴上两个妹妹与两位姨娘一同乘坐马车,结果各个院子都走遍了,都不见这四人的踪影。
直到燕茗澜走到了府门寻问看门的守卫,才得到一句:“两位姨娘和二位小姐?早就离去了,说是赶着去参加灯会呢。大小姐,您不也赶早去看看热闹?”
琥珀气得两手叉腰,完全不顾周围还有旁人在:“哼!就知道她们没什么好心眼儿,前些天还来求小姐您呢,今天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还不是不把您放眼里啦?呸!”
守门的侍卫好奇地瞥了一眼,都被怒气冲冲的琥珀瞪了回去。
“罢了,罢了,何必强求。”
燕茗澜带琥珀上了马车,看似是委曲求全,其实心里正笑着刘姨娘母女各个跟人精似的,怎么今日眼光也如此短浅了?
灯会可算不上正戏,而是皇上下令她与张倩带诸位使臣游览灯会,以及尾声的夜宴。
刚下了马车,燕茗澜就遇到了正带人游历的张倩,张倩的步子极快,手上提着一盏元宝灯,身穿月白色长袄,搭着报春红色的比甲,显得十分活泼。
众多使臣皆是啧啧称齐,也不枉费各门各户将压箱底的花灯都准备了出来,一时之间,也算是一种奇景了,唯独尉迟琳儿与乔天烁,两个人心不在焉的。
尤其是乔天烁,实在别扭!
分明走在一起,却始终与尉迟琳儿隔着一段距离,尉迟琳儿刚凑近了几步,乔天烁走着走着,就十分自然的隔开一段距离。
“燕大人!这边儿!”
张倩眼神极好,燕茗澜还未打招呼,就一眼看见了下马车的燕茗澜,连忙上去打招呼,连手上的灯笼都直接递到了人的手上。
“你拿着,我带了的,琥珀,去将灯笼取下来。”
乔天烁听到了燕茗澜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喜悦,一时忽略了身旁的尉迟琳儿,便直接走到了燕茗澜身前,玩闹似的从头上的花枝上摘了朵花下来。
见状,尉迟琳儿刚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底的调料罐全都被打翻了,实在有些不是味儿。
“张大人,带本公主与各位使臣再四处逛逛吧。”
“啊?好,公主殿下请。”
“烁王殿下,好巧。咦,烁王殿下取本官这花是做什么?是想自己戴着,还是要送给佳人?”
不过是燕茗澜拿乔天烁打趣的玩闹话,在乔天烁的耳朵里,却像是燕茗澜为他吃了味儿,十分有趣。
“燕小姐莫不是吃了味儿了?本王与八殿下朋友一场,朋友相邀,自然是要赴约的。”
燕茗澜也不知怎么得,原本打趣的时候还是极其开心的,得到了这个答案,反而不大舒心,笑容也僵持在了脸上,渐渐消失殆尽,小声嘟囔着:“烁王殿下无需跟本官解释什么,本官无权干涉烁王殿下的私事,更何况,本官……连朋友也算不上吧。”
就连琥珀都看出来了,她家小姐是个不开窍的,乔天烁是一个自认为开窍,自以为在调笑她家小姐,逗得她家小姐开心了。
这么一看,这两个人倒还挺相衬。
说话的功夫,灯市中央升起了一盏孔明灯,是对诗比赛开始报名的意思。
第一名的礼品是一盏圆形的兔子灯,这个不起眼,起眼的是第一名还有一个花灯奖品叫“万家灯火”,是将上千盏孔明灯,一齐放飞,还有一盏孔明灯形状的灯笼,是雕花的,还挂着一条极好看的红色流苏。
这是翡月国多年灯会上的“活动”了,但一般也只在元宵节上才有。
前些年的礼品,几乎都在燕府堆着呢。
“燕大人,听闻你被皇上命令着带使臣游览灯会?”
“燕小姐,你看本王如何?”
“燕茗澜,你可喜欢那孔明灯?”
乔天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原本是想逗燕茗澜玩的,结果好像触了燕茗澜的眉头,问了好几声都是兴致平平的。
直到提到那孔明灯,燕茗澜的眼底才闪过一丝兴趣。
尽管只是一瞬间就被燕茗澜给自我否认了,可还是被乔天烁所发现,也不顾燕茗澜心口不一的否认着,自己就做着主挤进了人群,走上了参赛的木台子。
燕茗澜才不在乎,还要带琥珀四处逛逛,琥珀可都看不下去了,拉着燕茗澜的手撒着娇:“小姐,我们去看看烁王殿下对诗吧?您看,多有意思呀,小姐,好不好呀?”
这么一看,还真是,在清一色的黑发中,乔天烁的金发与宝石般的眼眸格外显眼。
不仅是燕茗澜觉得有趣,异国人参加对诗比赛,实在是新鲜,还有不少各户贵女被乔天烁俊美的脸庞所吸引。
再加上燕茗澜实在是拗不过琥珀的撒娇,只好服了软,陪着琥珀挤到了台下去。
乔天烁像是意料之中似的,冲着温柔燕茗澜笑了笑,霎时间,燕茗澜只觉得周围看热闹的贵女们的眼光里像是带着刀子一样。
这乔天烁要是再一笑,那些京中贵女们,还不得给她生吞了?
“斜阳照墟落。”
第一题,就难住了大半的人,这是极少看得到的,燕茗澜倒有印象,在心里头与乔天烁一同说了出来:“穷巷牛羊归。”
知道自己不行的早就识趣儿的下去了,其他人也算得上是旗鼓相当,唯独乔天烁,如果不是燕茗澜记错了的话,那前面这九题,乔天烁全部都对了。
燕茗澜打一开始,就在心里默念着答案,有时还容易小声嘟囔出来,几乎与乔天烁同时说出,而乔天烁所说的,也一字不差。
按理来说,乔天烁是异国人,言语上就吃了亏。
如今这么一看,要十题全中,那还真是更加新鲜了。
“鹿门月照开烟树。”
燕茗澜小声嘟囔着:“忽到庞公栖隐处。”
可这一次,等了许久,乔天烁也没有说出答案,显然是被问住了,二等榜眼应该还是论得上的,再不济,也是三等探花。
结果的确是让燕茗澜有些讶然,乔天烁竟然中了一等状元!
主持活动的教书先生吴老爷子和蔼一笑,夸起了乔天烁:“年少有为啊!好久未有人中了九题了,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这话说的就有些夸张了,乔天烁不骄也不躁,反而是放下了身段微微福身行礼:“您过誉了,后生还要学习的很多,今日不过是为了搏人一笑罢了。”
燕茗澜已经能听到人群里有人讨论乔天烁的身份了,不知多少名门贵女此时已经对乔天烁芳心暗许了。于是不免有些感慨,这要是以后乔天烁回到东璃国,得让多少年轻姑娘心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