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极其强烈的痛楚。
在这个瞬间,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那些他拼命想要遗忘、却又深镌于脑海的旧事,飞快地涌了上来,将他淹没。
他扶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脊背挺得笔直,如同被陈滢的话击中,又像是已经瞧得痴了。
良久后,裴恕方才万分艰难地自那图纸上收回视线,看向了安静地坐在对面的少女。
“三姑娘……三爷,想要做的大事,就是……这个?”他的声音干涩而嘶哑,喉头有若火炙般地疼痛。
陈滢点了点头:“是,不瞒小侯爷说,我建立女校与庇护所的目的,就是想要给那些女子一条活路,不叫她们轻易地拿生命为无聊的名声献祭。”她的声音变得大了一些,又像是因了这房间的寂静而显得响亮:
“我想让这世上的人,不再将女子视作物件、视作可有可无的附庸。我更想让这世上的女子从此后能够直起腰杆儿,不再仅仅依附于男子过活,而是能够凭借自己的双足,站立在这片土地上。”
这段话她说得很急,那种突如其来想要大声诉说的感觉,在这一刻拥堵在她的心头,让她的每个细胞都在震颤着,两耳间甚至还响起了轻微的嗡鸣。
“这些话小侯爷或许觉得刺耳,可我就是觉得,这世界对女子……委实太过苛责了些。”更多的话语正在冲出她的喉咙,不受控制地倾泻在这安静的房间里:
“这人世对女子之苛刻,苛刻到将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牢牢地束缚;苛刻到让她们的一生只能困居于那不足百步的后院儿,想要迈出去一步都格外艰难;苛刻到只消轻易一个最微不足道的理由,就可以让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
陈滢剧烈地喘息了一下,肺腑间那种堵塞的感觉仍旧让她有些难受,她觉出了一种没来由的窒息感,忍不住停下声音,用力地做着深呼吸。
微带着些炭气的空气,和着帘外的梅香与雪意,一并送入了她的胸腹。
陈滢微阖双眸,感受着这冬日特有的气息,心绪渐渐平定了下来。
数息后,当她再度张开眼眸时,那个冷静的陈滢,重又回来了。
“小侯爷见谅,我说得太多了。”她歉意地向裴恕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却又蕴了一丝极为深刻的讥诮:“说句老实话吧,我觉得,名声这东西,就是个狗屁玩意儿。”
她一脸轻松地笑了起来,仿佛卸下了什么包袱。
这是她憋在心中已久之语。
名声它就是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