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说出接下来的话,则这位长随,也算似模似样。
“说了半天,唯有那‘截留军需’还算件事儿,旁的呢?”行苇眉眼不动,语声也平淡:“你失踪了整整八年,这期间除了治水、建大堤,就真的再无别事?”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然语气却很重,甚至有几分迫切:“主子当初下令叫你查的,分明便是……”
“安王留下的那笔金银,”未容他说完,陈劭便打断了他,语声幽且长,好似风吟。
他微眄了眸,唇边的笑意似凉似暖:“我记得此事,且,也查了出来。”
“什么?”行苇猛抬头,两眼大张,目中满是不敢置信:“此话当真?你真查到了?不是诓骗主子?”
他紧紧盯住陈劭,仿似要从他面上窥破些什么。
陈劭不接他的话,披衣而起,淡淡吩咐:“去打水来。”
行苇怔住了。
再下一息,他的神情陡然怨毒起来。
“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疯?吊我的胃口?”他怒视着陈劭,那种竭力压抑的愤怒,几乎从他的身体里冲出来:“既言正事,又何必作乔作致?难不成你现下真要抗主子的命?”
“蠢材。”陈劭冷冷扫他一眼,将披衫拢紧,提步行至条案边,忽尔抬手。
“啪嗒”一声,窗扇合拢,那满庭春夜星华,亦被掩去。
“还不快去?”他的视线再不往行苇身上扫,语中却仿佛带着讥嘲:“再迟几息,可能我就把那地图给忘了。”
行苇又是一怔,旋即醒悟。
陈劭所言“打水”,却原来不是要洗漱睡觉,而是要用到笔墨。
洗笔研墨,自亦需清水,陈劭这是故意含糊其辞,拿人当猴儿耍。
行苇的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然而,再一想陈劭所言,他忍不住心底的兴奋。
若能得到安王那笔金银,“主子”的大事,指日可待!
此念方生,他的心头便如燃起一把火,烧得他几乎失神。
他提步便向前行,忽又想起,笔墨清水皆收在西厢书房,遂又转行至门边,拨栓挑帘,飞快跨出门槛,匆促的脚步声消失在帘外。
直以此时,陈劭方转首,面上的讥嘲已不见,余下的,唯茫然与迷惑。
“君权分于天下、皇族与庶民等同”。
“以人治天下,不如以制治天下”。
年少轻狂的时日里,他亦曾执念于此,于是愿效犬马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