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阿恕曾说,死者中毒后几个时辰方才身亡,由此,我便有了一个推测。”片刻后,陈滢缓声道,行至窗前站定,眺望远处风物。
风很大,刮得满庭树影离合,泥径上有凋零的石榴花,褐色的、紧皱的花瓣,是旧照片中的光景。
陈滢莫名觉得惋惜,似为这残花,又似这那自毁面容的女子。
“我猜测,死者在自残时,很可能正处于弥留之际。”她又道。
“不知阿滢是从何处得出这结论的?”裴恕终是问道。
如酒声线,若醺风拂面,直能醉了人心。
从声音便可知晓,他已然恢复如常。
陈滢弯唇,向着大风里的庭院,投去温柔一瞥。
而当转首时,她目中却只余沉静,再无其他。
“其实,即使是自残,也是能够从好几个方向出刀的。”她道,先反握炭笔,左上右下、由上至下划过,再改正手握刀,右上左下、从右至左,逐次在脸上比划,说道:“你瞧,如此一来,也能形成交叉伤、网格伤。可死者却偏偏没有,为什么?”
她指向无名女尸面部:“我想,当时的她,很可能已然毒发,正濒临死亡边缘。因了某种原因,她必须毁去自己的脸,于是以最顺手的反手执刀方式,先划烂左半边脸。至于右半边脸,其实只要改成正手拿刀,即可轻松办到。只当时她神智只余一线、体力也严重下降,无法考虑周全,是以才留下如今的伤痕。”
“这倒也有可能。”裴恕点了点头。
陈滢便笑起来:“这推测其实毫无根据,算是我的臆想吧,做不得准。”
“我相信你不会错。”裴恕飞快地道,态度毫不迟疑。
以他所知,举凡陈滢的臆想,皆很接近真相。
“那么,阿滢还有没有别的臆想?”裴恕又再问,神态倒比方才自然了些。
只要不与陈滢对视,他还是可以好生说话的。
陈滢笑起来,举起简报向他晃几晃:“尸检还没结束呢,死者衣物也没检查,我这里记录还是空的。我想,等验明一切再说也不迟。”
裴恕愣了愣,蓦地伸手一捅玉冠,笑得有些自嘲:“罢了,我也真糊涂到家,这还没个定论的事儿呢,我自个儿瞎着急。”
陈滢摆手道:“这不怪你,其实,我可能也有点武断了,下结论下得太早。也许等验过全部之后,我又要把之前所说的都推翻。”
“这不能够的。”裴恕摇头表示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