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郭准风度极好,这一番话吐属文雅、不焦不躁,纵使遭此变故、形容狼狈,亦不见半点烟火气。
只是,话说得略急了些,声音也有点发紧。
这是较之以往唯二的不同。
长公主怔怔地望着他。
一瞬间,万箭攒心。
他居然……拦在了前头?!
她还什么都没做,他便如此急切地跳将出来,隔开她二人,为什么?
怕她以长公主之尊教训那贱婢,还是怕她动手杀人?
长公主忽然很想要笑。
可是,她的脸僵硬如死,连同她的心,亦冻成了冰块儿。
他就那么怕他的女儿受伤?
那他又知不知道,他的妻子,其实也受了伤?
肩膀、头脸、手脚,她身上处处皆伤,那掌心被石块刺破的伤口,至今仍血流不止。
可她的夫君,扶着她坐下、陪在她身边,却对此毫无所觉。
他们,真的是夫妻么?
喉底像吞了黄莲,一阵又一阵的苦涩漫上来,长公主只觉耳中嗡鸣不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她想,她大约是站起来了。
她并不能弄得很清楚,那种眩晕之感太过于强烈,以至于她对周遭发生的、以及自己所做的,尽皆不知。
她只感觉到,她被一只熟悉的、略带着几分力道的手,重又扶坐回了椅中。
“殿下还是坐着说罢。”熟悉的温润语声,与熟悉的温热吐息,近在咫尺。
却又,隔了她万丈深渊。
“郭孺子,方才还不曾请教,您又是如何到得此处的?”郭准此时又道。
与其说他在发问,倒不如说,他是怕那种过度的安静,会引发些什么。
说话时,他朝郭婉的方向看了一眼。
将及而未及的眸光,轻轻一触,便飞快掠远。
郭婉弯唇一笑。
无动于衷,亦无所用心的一笑。
多么有趣。
她想道。唇角向斜上方倾了倾。
多么有趣的一件事,不是么?
她又倾了倾唇角。
眼前这个男子,是她的父亲,他们已经有十……十几年来着?
郭婉一下子笑出了声。
瞧,这便是最有趣之处。
她连他们分开多少年都记不清,而这个她记不清分开多少年的男人,便是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