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陈滢轻声地道,抬手扶案,沉吟片刻,又问:“那位将军却不知又是何人?”
吴太妃单挑了此事说,或许有别的意思。
闻得此言,吴太妃果然又笑起来,赞叹地道:“你这孩子,真真一副水晶心肝儿,我话一挑头儿,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果然有隐情。
陈滢不再发问,只凝神细听。
吴太妃便道:“说起来,那将领你倒也认识,便是这一世的镇远侯顾乾。彼时他一力扶持康王坐上龙椅,而顾乾的正妻,却是康王这一世的正妃,也就是前些时候死在武陵别庄的那一位。”
陈滢震惊了。
居然还有如此诡异的巧合?
前世纠缠的三人,今生又纠缠在了一起,只是换了身份与地位。
这便是历史的纠错功能?
皇帝不对,换一个?
夫妻配错了,再重新配回来?
“总而言之,康王是个风流天子。”吴太妃摇摇头,对这位皇帝显是很不以为然:“他在位的五年,宫里养的各色伶人、舞伎、歌女诸如此类,加起来也有三、五万,皇城也扩建了好几圈儿,夜夜笙歌、灯火通明,风大的时候,那唱曲儿声都能传到皇觉寺里头去。”
陈滢委实不知该说些什么。
康王予她的感觉,很像前世历史上的某位唐皇,那一位可是梨园行的鼻祖,康王比之于他,也是不遑多让。
“再然后么,康王……哦,他登基后改年号甘露。甘露五年的大年初一,西夷和北疆联军突然杀进京城,大楚国破。而我么……”她笑了笑,露出“你懂的”神情:“我自然又死了。这一回是被箭射死的。”
陈滢凝视着她。
纵已是过去的事,然而,此际听她亲口言说当年数度身死,陈滢还是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悲凉。
死亡的滋味,绝非轻易能够承受。
她自己死过两回,尚且难忘那生命流逝时的恐惧、荒芜与空虚,吴太妃却足足死过六回。
此时此刻,她仍能平静地论及从前,其内心之强大,委实令人惊叹。若换作心志稍弱之人,只怕死过两、三次后,就该疯了。
“那一回睁开眼,听见阿东——就是今儿你瞧见的那个内侍——跟我道喜晋位昭仪,我直是放声大笑。”吴太妃缓缓地道,面上的神情却惘然:“那个时候,我忽然就想着,干脆我把这皇宫给烧了得了,也免得再熬十五年,被不知什么法子给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