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芒?
永显帝瞳孔一缩,倏地眯紧眼角审视陈皇后。
福万全被惊呆,下意识尖声喊,“不可能啊皇上!怎么可能是雪山芒中毒!”
那是解药,怎么可能变成毒药?!
“为何不可能?”陈皇后看向福万全,眸色渐渐阴沉,“福公公知道雪山芒?”
福万全只觉脑子一片混沌,摇头道,“奴才哪知——”说着,又觉不对,硬生生住了嘴,急得在原地直打转。
陈皇后冷哼一声,沉声训问,“看来福公公确是知晓雪山芒!此物究竟是不是北境王此番带回?”
“……是。”福万全都快急哭了。
蔺太医倒吸了一口凉气,颤抖着身子趴伏在地上,“杂谈有言,雪山芒生于……生于北凉境内,生长环境极其恶劣,一般人,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采到……”
“咝!”
殿门附近突然响起一阵抽气声。
循声望去,一名太监正骇然瞪眼,捂着嘴惊呼,“难怪北境王不费一兵一卒就生擒了北凉王子!原来早有勾结!”
此言一出,登时满殿震惊,
永显帝阴鸷的眸子里似有浮光掠影,须臾间便已闪过无数种色彩。
妃色面纱下,陈皇后浅淡的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永显帝胸膛猛烈起伏着,片刻后,突然一指郑太医,沉声喝,“其余人等,都给朕退下!”
这次,陈皇后没再多言,应了一声,便领着其他人出了寝殿。
福万全杵在龙榻跟前没动,永显帝冷眼看着他的佛尘吊坠,“滚。”
福万全愣了愣,满脸担忧的跪了下去,“奴才就在这伺候着您。”
“狗东西!”永显帝突地拔高声调,一脚踹在他右胸口,直接将他踹翻,“滚!”
“呃!”福万全仰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疼得喘不上起来,豆大的汗珠和着泪珠转眼便已淌满了脸。
永显帝眼角微红,愤恨的眯眼打量他,“限你三十息滚出寝殿!否则,哼!”
福万全心神一跳,似乎有些明白永显帝的心情了,忙摇着头,艰涩的尖声喊,“皇上……奴才跟……北境王不——”
“滚!”永显帝厉声吼完,突地喷出一口暗红浓血,倾洒在素白色长裤上,渲染出触目惊心的恐惧。
“皇上息怒啊!”福万全怔忪少顷,连滚带爬的就往殿门挪。
待福万全出了寝殿,合上殿门后,永显帝闭了闭眼,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跪着的郑太医,“朕的身体,究竟如何?”
郑太医无力的叹了一声,“回皇上,胡太医三人所言,属实。”
永显帝沉默良久,扬声吩咐,“宣赵公公!”
殿外,福万全应声。
不多时,赵神医便皱着脸推门进来。
永显帝神色淡漠的看着他,待他行礼完毕,径直伸出了手腕,“给朕仔细看看。”
赵神医颔首,学郑太医跪在榻前,闭目凝神,专心致志的给永显帝把脉。
约莫一炷香后,赵神医收手,苦恼的皱起眉头仔细观察永显帝的面色。
良久,他抹了抹脸颊上的冷汗,颤抖着声音道,“皇上,皇上龙体安康,并无任何不妥。”
永显帝蓦然哼笑,目光沉沉的盯着赵神医水亮水亮的额头,“前日夜里,谁还在说朕心脉衰竭?!”
赵神医惊恐的笑哭,“当时的,的确是那样——”
“神医!神医便是先说好人将死,药石无医,再开几副秘药给他灌下,待他活蹦乱跳后,就成你治好的?!”永显帝生平第一次讥讽他人。
这不就是说他欺君?戏耍皇帝?
赵神医登时吓得腿脚发软,一下瘫在地上,望着永显帝连忙摇头,“不不,不是的皇上!奴才对天发誓奴才绝无半句虚言!您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兴许是雪山芒药效之顾!服药之前您便偶有心慌乏力之感,临近服药时心脉明显失常,气血严重不足!许是雪山芒的药理就是如此,类似以毒攻毒之法,将中毒者置之死地而后生。”
郑太医听得心惊胆战,瞠目结舌的盯着赵神医,“您就是赵神医?皇上中毒了?”
赵神医瞅他一眼,想着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瞒了,便道,“是。中毒已久。”
郑太医惊呼了一声,恍然大悟的点着头,“所以北境王带回的雪山芒是解药?”
赵神医皱眉,懒得理他了。
敢情闹了这半天,这么一大堆的太医还没搞清楚状况?
郑太医看出他眼里的鄙视,也没闲情计较,直接问道,“既然如此,为何皇上动辄便咳血不止?可是余毒未清?”偷瞄了永显帝一眼,略微压低了声音,“或者雪山芒里掺了新毒?或者雪山芒本身剧毒?解了原本的毒,它的毒性便显露出来?”
“是吗?”说到专业问题,赵神医顿时精神起来,先前还泪汪汪的眼睛此刻也变得睿智幽深。
郑太医点头,“应当是。皇上一切安好,若非中毒,为何为体虚咳血?”
“可是皇上身体并无中毒迹象啊。”赵神医抚着下巴沉思。
郑太医拧紧了眉毛,“不然怎会体虚咯血?定是中了我们未知之毒。”
“……嗯。”赵神医沉吟良久,点头。当初的悲酥忘我便是如此,若非正巧碰上他,怕是没人能知皇上中了毒。
两位大夫顿时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永显帝见二人仍旧拧眉沉思,心知他们多半没有解决之道,遂平心静气的问,“若无应对之道,朕还能活多久?”
郑太医二人闻言,眼皮皆是一跳,飞快瞄了永显帝一眼,便赶紧垂下了头。
说帝王将死?
恐怕先死的是他们。
永显帝眼里一片了然,轻声一笑,朝他们摆手,“退下吧,全都退下。”
郑太医二人应是,跪着往后退。
才退没几步,便听殿外响起陈皇后愤怒的厉喝声——
“给本宫拿下!生死不论!”
二人停住,惊疑不定的回头望永显帝。
东偏殿内,斜倚在软榻上的楚云逸皱了皱眉,起身。
永显帝静默少顷,冷笑,扬声宣,“福万全!”
“呜呜呜!”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阴柔憋闷的声音。
赵神医额角突突跳了两下,“福公公被人塞了嘴?”
他都能听出这是福万全的声音,永显帝又岂会听不出?
霎时,永显帝脸黑如墨,一下起身,大步走到衣橱前挑了身干净龙袍和长裤利索换上,然后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踏着大方步朝殿门走去。
郑太医二人见状,连忙爬起来,跟着他往外出。
三人走到正殿殿堂,便见殿内站了十余名侍卫,福万全被两名侍卫押跪在殿中央地毯上,嘴里塞着一团白布,正泪眼婆娑的朝着前方坐着的陈皇后摇头,竟是连声呜咽也发不出了。
楚云逸冷眉冷眼的负手站在福万全边上,被四名侍卫拔刀围住,见永显帝出来,朝他略一颔首,“父皇,儿臣在偏殿歇息,听到母后的声音便来了。”
永显帝点点头,没言声。
陈皇后闻声,转头看了永显帝一眼,起身,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怒气,朝他福身行礼,愤愤然道,“皇上,臣妾方才才知,这个狗奴才竟然联合北境王对您投毒,实在罪该万死,臣妾便擅作主张将他捆了!此人身为您的贴身太监,竟敢联合北境王投毒弑君,如此恶行,天理不容,必当公诸于众,受凌迟之刑,遭千夫所指!”
冷着脸听她说完,永显帝走到宝座前,一撩袍服,四平八稳的坐了下去,一言不发的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尔后淡声问,“谁告诉你,老三和福万全对朕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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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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