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这日下午。
大观园清堂茅舍内。
薛姨妈照例仅着小衣,一只手捻着珊瑚手串,半边雪白的膀子轻摇团扇,肉菩萨似的盘坐在炕上。
而斜下里宝钗则是端庄齐整的坐在绣墩上,正捧着一封书信逐字细读。
良久,她才放下了手里的信,抬头对薛姨妈道:“怪道他突然要离京南下, 却原来是险些成了众矢之的。”
说着,又抖了抖手里信:“这信上已经指明了关键处,再有我从旁协助,哥哥这次必能讨个彩头!”
不管薛家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这次焦顺能及时察觉到凶险,也多亏了薛家通风报信。
何况他先前还许下了承诺。
故此百忙之中托母亲徐氏送了一封信来, 信中大致剖析了这次皇商集体请命,可能会面临的几种局面,并针对工部和工学的现状, 给出了几个并相对温和,又行之有效的建议。
只要薛蟠照着去做,不敢说在一众皇商中鹤立鸡群,起码也能让人对其呆霸王的印象有所改观。
“但愿如此吧。”
薛姨妈微微叹了口气,地动山摇的拧转身子,将晾在炕桌上的茶水递给女儿:“我也不求什么好彩头,但凡你哥哥的亲事能早些定下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托大嫂【王子腾之妻】帮着给薛蟠物色亲事,也已经两三个月了,那边也算是尽心尽力,可无奈薛蟠的名声实在太差,门当户对的人家一听说是呆霸王,无不大摇其头——名声恶些倒还无妨,可这个‘呆’字却着实劝退。
至于那些一心想要攀附的小门小户, 别说是薛姨妈不乐意了,连宝钗这一关都过不去。
这也正是宝钗迫切想让哥哥出彩露脸的原因所在。
听母亲言语间并无多少自信,宝钗正要宽慰几句,忽又听薛姨妈关切道:“你说什么众矢之的的,莫不是顺哥儿遇见了什么凶险?咱们家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因徐氏的缘故,薛姨妈一直都将焦顺当成是亲近的子侄辈,后来两家结亲的事情黄了,虽然主要诱因是宝玉,但薛姨妈却始终觉得亏欠了焦顺。
故此听说焦顺遇到了麻烦,她头一个念头就是尽量施以援手。
宝钗笑道:“妈妈多虑了,焦大哥南下两广正是为了避祸,等到他回京的时候这场风波早就过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薛姨妈攥着团扇的手轻轻拍了拍胸脯,那小衣顿时就有些不堪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