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出了什么事了?”时初晞霎时紧张极了。
“你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好,我明天回去。”
她挂了电话,靳珩问道:“方晏醒了?”
应该不是。
要是大哥醒了,容汐汐不会让她马上回去。
难道是坏的结果?
时初晞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家医院已经被她买下来了,她有院长的电话。
时初晞急忙翻着手机通讯录,找到电话拨了过去。
“方小姐。”院长很是客气的说道。
“我想问下我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
“方小姐,您……知道了?”院长颇为吃惊。
“嗯,容汐汐告诉我的,院长你快告诉我,我哥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方小姐。”院长好象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方先生的特护今天上午说给他擦洗的时候发现他手指头动了,可是另外一个特护却坚持说没有看到方先生手指动过。容小姐听了很激动,说是方先生要醒过来的征兆。”
“那能安排医生马上给我大哥做检查吗?”
“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奇迹。”院长突然语气变得谨慎:“相反,情况不容乐观,方先生身体的一小部分机能开始出现异常,很有可能撑不了多久。”
时初晞隐隐雀跃的心瞬间沉寂下去,半天没说话。
院长好象又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清,心不在焉的应了两声收了线。
车厢内一片死寂。
靳珩没有出声询问,他从头到尾像是没听到一般缄默的开着车。
时初晞一手撑着头,默默闭上眼睛。
她本觉得像是看到了大哥醒来的希望,后来听到院长这么一说,最后一点希望泡酒也直接破灭。
奥纳西斯家族终究要完了吧……
可惜,她是个女儿家,做不了什么大事,要是大哥或是二哥在,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好不甘心……
偏她无能为力。
……
公寓。
时初晞回来后就躺在床上。
靳珩在外面接了一个电话,自然是傅陵的。
“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方晏可能要醒了。”
“……”
“喂,你一点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该紧张的不是你吗?”
“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方晏醒了。以他以前的作风,你觉得他会让他妹妹和你在一起吗?”
靳珩食指与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大衣上精致光滑的钮扣,语调坚毅笃定:“感情的事连当事人都无法左右,他能左右得了?”
“嗬,你这是在说方媛爱上你,非你不可,可我怎么看着你俩要黄了,你连婚都被她骗着离了,她还能轻易往你怀里扎?”
“凡事皆有可能,你不也把容汐汐娶到了手吗?虽然过程不光彩,但结果……”
“靳珩。你他妈的是不是想和我断绝来往?”
这是傅陵心头的硬伤,碰不得,每次被碰必定雷霆大怒,这次也不例外。
要不是隔着电话,傅陵能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靳珩勾了勾嘴角:“说吧,好消息是什么?”
傅陵气得不轻,懒得应他。
靳珩自顾自的接下去说:“好消息是方晏有可能醒来是假消息,医生诊断他的身体机能出现一定程度的下降,很有可能活不了多久?”
“你……你怎么知道?我也是刚刚让人打听到的,你隔那么远,按道理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傅陵本来还想靠着这个吊上靳珩一会儿。没想到这小子早知道了。
靳珩侧眸扫了卧室一眼,他当然知道。
时初晞当时通话的时候没开免提,他却听了个大概,可能是车厢里很安静,也可能是音量有点大。
无论如何,他听得很清楚。
“你说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我怎么感觉这事透着古怪?”傅陵在电话里琢磨,“方晏那小子成了植物人,吊着一口气这么久,他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行了呢?”
“你继续让人盯着,要是有什么异动别手软。”
“你是说……直接下手?”
“不然呢?等着他醒来,你老婆肯定立马跟你离婚,重回他的怀抱,然后他再把我和我女人给隔开,让你我当牛郎,每年只能远远的看上织女一眼?”
“呸!滚犊子。”傅陵对中国文化了解得不是太深,不过他也大体知道牛郎和织女的故事,“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什么牛郎织女,我要夜夜当新郎。”
“……”
靳珩懒得理这个用错词的神经病,直接按掉电话。
那头傅陵被挂了电话,没顾得上发火,着手派人到医院盯着去了。
靳珩脚步往卧室走,秦婶声音从餐厅传来:“靳先生,饭做好了,现在开饭吗?还是再等一会儿?”
手腕上的时间显示将近下午一点。
“现在开饭吧。”
他朝秦婶淡淡点头,长腿迈开,伸手拧开了门。
卧室内光线黯淡,窗帘半拉。
时初晞背对着门侧躺在床上,在男人的视线中勾勒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剪影。
靳珩沉默片刻,“媛媛,吃饭了。”
床上的人儿一动不动,不过肩膀却僵硬的动了一分。
他看在眼中,修长的腿缓缓绕过去,低下身,大手抚了抚她的脸:“要是不想起来,我可以把午饭端过来,你在卧室吃。”
紧闭双眸的时初晞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在卧室吃饭的习惯,总感觉吃完饭满室都是饭菜的味道。
……
秦婶今天做了很多菜,摆满了一整个桌子,大半都是时初晞爱吃的。
她面上无悲无喜,很快吃完。
放下筷子,一碗鸡汤搁到她手边:“喝完再回房间睡觉。”
她没拒绝,三两口喝完起身。
进了卧室,躺回床上。
男人的脚步声进来,然后没声音了。
等了好久,也没能等来他离开的声音,她一睁眼,惊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正在脱衣服,大衣早已不知所踪,衬衣外面的羊绒衫也脱掉了,此时正在解钮扣。
正午的阳光从男人的后方照过来,将他的上半身照得肌理分明,肌肉张驰。
“你干什么?”她往床里面挪了挪。
“睡觉,不然还能干什么?”他笑容中有几分玩味,几分邪气,手中将衬衣一扔,裸着上半身,长腿一跨,直接从她身上越过去,躺到旁边的床铺上。
“你睡隔壁,睡我这儿算怎么回事。”她把被子全数卷到自己身上,不想让他沾上分毫,摆着脸色赶人,“出去!”
男人一手垫在脑后,悠闲的望着天花板,“隔壁卧室的床没铺,秦婶昨天可能见我不在,把整个床上的被褥全部拆掉洗了,今天我只能睡这里。”
“那就让秦婶或是彼得去买一套床上用品过来。”
“买回来还得铺,麻烦,你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床么?”
她轻晒:“照你这意思,要是隔壁老王用你这借口,我也要把床让给他一半?”
他瞬间支起身躯,俯在她上方,手指抬高她的下颌,笑容意味不明:“你隔壁住着一个中年女人,丈夫死了多年,独自一人把孩子抚养长大。哪来的隔壁老王?她的情人?”
她几乎想笑出声来,真想不到啊,他是什么时候把她隔壁人家的资料都摸得这么清楚,果然是靳珩的作风,不动声色间就把周围的一切都掌握在手心。
她视线别开,轻慢的笑着:“我严重怀疑你昨晚不是在加班,而是研究了一整晚的心理学,用来抗拒今天华医生的检查。”
男人支在床铺上的手臂肌肉收紧,随即勾唇一笑,抽身离开:“你说对了,媛媛。看来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非你莫属。”
她听到这声音顿住,随即无声的笑了,他这么说显然就不是啰。
一个心理检查而已,他用得着做一整的功课?
她又不是对他一无所知,他实在没必要欲盖弥彰。
或许,她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华莹的检查没问题,他也没问题,性格这种东西说改也能改,以他这种人的毅志力,绝对有可能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心口掠过一阵钝痛,只可惜,她爱上了一个世上再也不存在的人,她偷偷的抱着一丝希望,或许他只是在身体里压制了薄允慎的性格,等有一天因为有些事情,他还会变回去。
照这么一看,是她妄想了。
他根本不想做以前的薄允慎,他更享受的是现在当靳珩所拥有的一切。
腹黑、阴险、狡诈。
这样的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过去的那个薄允慎过于温和,处事远不及他狠厉,所以他果断抛弃了那个性格。
没有什么同时存在之分,只是一个人心变了而已。
没那么复杂。
她突然释然一笑,也罢,她不该纠结在这种事情上。
“媛媛,不管我有没有和你离婚,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今天我就睡这儿,嗯?”
随着他低醇沉哑的声音,高大的身体将她整个禁锢在自己怀里,连同她的小手一起。顶点
她人本就裹在被子里像个蚕蛹,当然她也没想挣扎,不声不响的看着他,甚至眼神带笑。
这笑比针扎还让人觉得刺眼。
他不想看她这样笑,低头想吻她,她不闪不避,“既然我以前欠了你一次,那这次就当还你好了,你不就想和我睡吗,那就脱了衣服上啊。”
她指的欠了他一次,自然指的是多年前她对他恶作剧,导致他最后病毒感染的那一次。
男人的眼神加深,深到泛起幽暗的光,重重的吻上她。撬开她不设防的牙关,凶悍的蹂躏她柔软的唇舌,仿佛要生生把它们吞进腹中。
停在她腰上的大手,掐揉着细软的腰肢,从短裙松紧的腰围处伸了进去。
他技巧娴熟,她不可能没反应,身体敏感的一颤。
再怎么说他们当了那么久的夫妻,他熟知她的敏感点在什么地方。
可这又怎么样呢?
这世上那么多发生一夜情的男女,天一亮各自拍拍屁股走人,无非是因为短暂的欢愉无法真正填补内心的空洞。
露水之情,何必太在意。
她闭上眼睛。脸对着天花板,就当自己睡了一觉,做场春.梦而已。
下颚猛然一痛,男人冷冽的嗓音往她耳朵里钻,夹着滚滚怒气:“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缓慢的睁开,唇边漾着懒洋洋的笑:“靳先生,我都说了补偿你,为什么非得要我睁眼看着你?你真当自己是嫖客,随便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
“方、媛!”
他极少喊她的全名,每次这样叫她的时候代表着他心情极度不悦,濒临发怒的前兆。
“你不要补偿就算了。”她冷淡的看他。语气却显得有几分不耐烦,“过时不候,别等以后你后悔,我不会认账。”
“你想让我睡你好抵消当年你对我做的事,我偏偏不会如你所愿。”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好半天没动,也没从她身上下去。
“那你能起开吗?你很重,我腰快断了。”
他翻身下去。
她不禁松了口气,当年的事她既然知道了,事也是她做的,她总得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承担后果。
眼下是他自己不要。那也就怪不得她,别到时候他秋后算账,她肯定不会承认。
她身体还裹在被子里,刚才被他压了之后半个身子都麻了,边发散思维的想,边在被子里扭了扭腰,活动一下筋骨。
被角突然扬起,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落进一堵炽热坚硬的胸膛里。
她下意识的就推钻进被窝里的男人,“你出去。”
给她回应的是男人吹在耳膜边的气息:“我很困,你再闹我就要回我的补偿。不过不是你所说的一次,我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睡你。”
她心中一紧,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
身边男人不再有动作,她等了一分钟左右,耳边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侧眸一看,他真的睡着了。
她没动,也没推开他。
窗户可能没关牢,风从窗缝外漏进来,吹起窗帘的一角。光影婆娑。
午后的阳光热而暖,她看着他深睡中的侧颜,眼神情不自禁的描绘着他脸上的线条,他连睡梦中眉头都是紧锁的,像是陷在某个恶梦里拔不出来。
有些恍惚,这一切似曾相识,又陌生得很,她身在现实中,又好象也在梦里。
迷迷糊糊,好象连自己都弄不清楚,这是梦。还是现实。
……
第二天时初晞醒来,身体被一双坚实的臂膀抱着,她已经从昨晚的仰卧变成了现在的侧睡。
耳后是男人的呼吸,每一道气息都擦过她的耳廓。
似曾相识的画面,曾经她和薄允慎在一起的时候,这是她最喜欢的两人睡觉的姿势。
她闭了闭眼,让自己清醒,扯开腰上男人的手,掀开被子下床。
床铺上传来动静,她没回头,关上洗手间。洗漱起来。
在洗手间待了将近半个小时,她慢吞吞出去,男人还躺在床上,只不过他已经醒了,双手枕在脑后,漆黑的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她看了他一眼,像在看屋内的摆设一样,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开始往脸上拍爽肤水。
帝都的天气比南方要干燥许多,尤其是冬天,要是不及时做保湿皮肤很容易起皮红肿。
等她一系列护肤程序做完。抬眼瞧见男人往洗手间去的身影。
瞬间想起他昨天所说的他要她欠着他的,心口一阵烦闷,放下手中的隔离霜,没心思化淡妆,索性就素面朝天。
从昨天下午睡到半夜,她醒过来一次,身边的男人睡得依旧很沉。
她腹中空空,出去找食物垫肚子,所幸秦婶见两人一下午没出来,做好了饭放在桌子上,放进微波炉热热就能行了。
吃完她不想再睡,窝在客厅沙发看电视,午夜的电视几乎没什么好节目,她看了一会就没兴趣。
手机就在这时响起来,是提示信息的声音。
她拿起来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情不自禁从沙发上站起来。
久久的盯着屏幕上的头像没说出话来。
是卫瑾禹。
这个对话框整整沉寂了一年多,上一条还是时泰铭出事前一个多月两人的对话。
卫瑾禹说:“妞,出来喝一杯,心情不好。”
她当时回的是:“没空,找别人。”
就是这么一段平常两人正常的交流对话,竟像是永远的定格在这里。
她早该有所察觉的,卫瑾禹那小子成天把笑挂在脸上。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极少有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哪怕他经常惹事回去被他老子用皮靴抽,他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没羞没躁的。
他能说出心情不好,可能真的有大事。
她那时候太年轻了,哪怕有一丁早发觉到不对劲,出去陪他喝一杯,说不定接下来所有人的命运都会改写。
时间不能重来。
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买。
她能做的就是抓住当下。
时初晞点开聊天对话框,卫瑾禹发来的只有几个字:
——妞,我出来了。
他用的不是我回来了。而是我出来了,像是犯人才会说的话。
只这几个字像戳中了泪点,她突然间眼泪如决堤。
捂住唇,她不想吵醒卧室里的男人,逼着自己把眼泪倒回去。
眼泪朦胧,她回复过去,口气依旧是她和卫瑾禹的相处画风:“你死哪儿去了?”
隔了有五分钟,那头回复了一句:
——想你了。
她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很长时间,慎重的敲下:
——我也是。
那头突然没了动静,那么多年的默契不是假的,她知道他的心里比她更难受。
关在部队。一关就是一年多,他那个人性子哪里能在那里待那么久。
恐怕没少想冲出来,又被他老子给按回去。
他是卫家的独苗,从小被宠着长大,被家里陡然像犯人一样对付,他心里可能憋屈坏了。
时间过得既慢也快,一转眼,她熬过去了,他也被放出来了。
时初晞手指主动敲了一行字过去:
——想见你,明天有空见面吗?
那边骤然回过来:
——有空,老地方见。
她抿唇会心一笑:
——老地方见。
……
时初晞轻吐了一口气。起身离开梳妆台,开始挑出门要穿的衣服。
她的动作很轻,打开衣柜的声音几乎小到不行,等她挑好衣服,一回头床上的男人醒了,漆黑的眸正望着她:“要出去?”
她没看他,拿着衣服往外走,嘴里道:“嗯。”
换上衣服从次卧出来,她往卧室看了一眼,他好像还没起床。
“方小姐,今天您又不吃早餐吗?”秦婶特意过来问。
她在鞋柜那儿飞快的换好鞋,随口说:“嗯,不吃了,我去看我朋友。”
秦婶没多问,进了厨房,一个走了,另一个还没走,她得继续准备早餐。
约摸过了四十多分钟,秦婶看着男人沉着脸在公寓内四处走动,像是在找人,忙走出去说:“靳先生,您是在找方小姐吗?她一大早出去了。”
男人的脸阴云密集,“一大早出去了?”
秦婶吓得脸白了白,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是……是的。方小姐说是去看朋友……”
男人狭长的眸一眯,似是想到了什么,大步往门口走去。
唉……
秦婶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修长身影,看着自己做了一早上的早餐,看来又要浪费了!
……
时初晞抵达的时候,鲁奇正在餐桌前哄着施桐吃早餐,“张嘴,啊……嘴巴张大……”
“啊……”
施桐孩子一样跟着他张大嘴,一勺粥就送进了她的嘴里。
时初晞:“……”
她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知道五大三粗的鲁奇能这么照顾人。
“方小姐,早。”两个保姆一个在桌子旁侍候,一个在厨房忙碌,桌子旁侍候的见到时初晞恭顺的打着招呼。
鲁奇连忙站起来:“三小姐,您来了,正好,施小姐不肯吃饭,非拉着我的手让我喂,我……我一个大男人哪会喂粥,你……你来……”
时初晞瞧着鲁奇脸红到耳根的样子,眼中闪着促狭。嘴里一本正经道:“不会啊,我看你喂的姿势挺专业的,也很细心。施桐习惯了你的照顾,我怕我来的话她会情绪激动,你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