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光晕渐近,在一处竹林掩映的回廊处停下,四下里极静,静的连夏虫低鸣都传的格外分明,偶有夜风袭过,那片杳无人迹的幽篁深处似海波动,声响如涛。
“你来了。”幽篁影里有一声女子轻叹,而那身姿如玉,清丽无双。
提着风灯那人极谨慎的弓着身子,压着声音回道:“主子,绝尘进来了。”
“好,把这个给他,他若能将此事办好,上次擅自出手之事,我便既往不咎了。”那女子伸手一拂额前碎发,递过去一只细小竹筒,随后摆一摆手,身影渐渐隐入碧影深处,唯独余下的点点冷香如花间万重,婉转氤氲。
今夏似乎来的特别早,水灾刚退,天气便陡然热了起来,仿佛是一夜之间,便熏暖了水中芙蓉,催浓了道边荫蔽。青石板路像是被置在火上烤过,滋滋的冒着热气,滚烫的难以触碰,日头化作白花花的一片,刺人眼眸,蝉儿隐在树冠中聒噪不已,一声声时而低疏时而尖利,听的人心惊肉跳。
凤鸾宫中置了硕大的冰块,丝丝凉气在殿中萦绕,少了几分烈日炎炎,像是有初秋的气息,殿中原本厚重的帐幔纷纷撤下,换成了触手生凉的珠玉帘子,轻轻一碰,如清泉般叮咚作响,给一室平添了几分凉意。
空青满面笑容的将芮辰搂坐在怀中,握着他的手执了笔,一面在纸上写着什么,一面凑在他的耳侧轻声说着些什么,而芮辰似懂非懂的笑着,连连点头。
半夏坐在一侧,细细绣着个帕子,帕子一角横斜而出的桃花已初见雏形,嫣红的丝线穿插金丝,赫然正是撒金碧桃,她时不时的抬头望一眼空青与芮辰,唇边溢出浅笑。
“辰儿写累了,出去玩会儿罢。”空青将芮辰他抱下来,由宫女领了出去,他笑望着芮辰的背影,满满皆是慈父之情:“辰儿很聪慧懂事,像你一样性子温和。”
半夏抿嘴一笑:“辰儿还小,能看出什么来,殿下是慈父情怀,自己儿子怎么看都是好的。”
空青随手从架上抽出本书来,心不在焉的翻了翻,瞥见半夏在扑哧轻笑,微怔:“笑什么。”
半夏起身,缓步行到他身后,合上书卷,握住他的手:“臣妾在笑,殿下的心不知飞到何处去了。”见空青不置可否,她轻笑:“殿下若真的放心不下,何不去看看,也省的这样心神不宁。”
日影落在空青面上,花白斑驳,如他的神情一般晦暗不明,他此刻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般,想随了自己的心,却总是空落落的,不知该将心安放在何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