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武功,皆为杀人术。
既为杀人术,便要精通人之强弱优劣。
因而,武林人,往往只需一式交,便能看出来者的身功底,并近而推断出自己在与之对敌的过程,究竟有几成胜算、有几成踏上黄泉之危。
被称为‘武林第二刀’的倪洪龙自然也是如此。
就在紫袍的凌空一剑与其镔铁大刀交锋的刹那间,刀霸武林的倪洪龙已是心清楚了大半。
这司马家的公子,胜于我。
此胜,非在膂力、体格、根骨;亦非在技巧、经验、磨练。
仅是一种感觉。
一种近似于人定不能胜天、凡胎不可与仙躯而语的感觉。
一种不知是否是因剑上契运而起,亦或是早早便根深蒂固于他心的感觉。
一种挫败、畏惧、渺小的感觉。
‘天下武功,皆是奇门家的垫脚石。’
也不知是谁曾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奇门家的得意玄师?是武林的落寞大侠?还是某位幽居山水的智者隐士?
倪洪龙大约是记不清了。
倪洪龙只晓得,在刚刚紫袍递来这从天而降的大气一剑时,这句暗藏于其内心深处的言语忽然跃出了水面,拨动其神弦,扰乱了那枚本该稳若泰山的镔铁环。
虽仅是再轻微不过、就连丈外的紫袍都不一定能注意到的颤动;但武功这事,求的就是一个天衣无缝、万物莫侵。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便是有此含义所在:而在武林里,越是若倪洪龙这般功法高深之人,越是要求一个至臻圆满的境界——一旦圆满不再时,其武功、乃至心境便会迅速跌落,使得招招式式皆多了顾虑与踌躇,灵性与洒脱相继淡去,直至成了个只会依靠膂力与技艺呈勇的寻常武夫罢了。
是只剩‘武’字,少了些‘功’了。
就见身高尺的倪洪龙长吸口气,紧紧稳住了的镔铁大刀,浓密乌黑的双眉自紧锁化为舒展,再将刚刚吸入肺腑的那口生气缓缓吐出。
武林胜不了奇门这点,他是知晓的。
那毕竟是数百年来武林前辈们一代代所总结出来的道理,自小便为武林人的他不可能不懂。
可倪洪龙不信,也不愿信。
浩瀚原上的武林,寰宇天下的武功,怎会胜不过偏僻西域的奇门?
那些吹得天花乱坠、动辄便能上天入地、搬山填海的奇门诡术,怎可能是真切实在的?
天下终究只有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