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不想招惹它,他小心地打开房门,轻手轻脚放下包,脱下风衣整齐叠好,又摘下手表放到床头柜上。现在是22点12分。蓝牙耳机里响起又一首歌——“只有在夜深,我和你才能,敞开灵魂,去释放天真。把温柔的吻,在夜半时分,化成歌声,依偎你心门……”张国荣的《夜半歌声》,从粤语转为国语,才是适合今晚的声音。周旋解开衬衫上的两粒纽扣,闭着眼睛走到窗边,想象着窗外被大雨淋湿,依旧灯火辉煌的世界。
突然,他听到一记刺耳的撞击声。
不是敲门声,就在自己的眼前!也不可能是天上的雷鸣——骇人的雷声绵绵不绝,但刚才的声音如此尖锐,如一根针扎入心底,令他浑身为之一颤。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窗玻璃上,多了一摊鲜艳的血迹,还有几片黑色羽毛,转眼被风吹雨打去。瀑布般的雨水,很快稀释冲刷掉了鲜血,只剩窗台外沿一具小小的尸体。它是一只小小鸟。
周旋能想象刚才的情景:一只大概是麻雀的小鸟,在雷电交加暴雨倾盆的深夜,突然猛烈撞击到十九层高的酒店玻璃外墙上!
率先撞击的是鸟喙,飞快的速度使其当即粉碎,脆弱的头骨随之毁灭,小小的身体内所有脏器同时破裂,接着羽毛四散横飞,一腔鲜血就这样喷洒在周旋眼前的玻璃上。最后,一团失去生命的残骸,惨不忍睹地落于窗台。这具血肉模糊的小鸟尸体,还残留某种怨念,牢牢占着窗外狭窄的空间,无论狂风暴雨怎么摧残,就是不往外移动哪怕一厘米——只要移动这点微小的距离,它就将从周旋面前消失,坠落到无穷的深渊。
可惜,它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让周旋趴在地上呕吐起来。精心准备的衬衫和裤子,全因这只鸟的惨死而被弄脏。他狼狈地逃进洗手间,面对镜子里苍白的脸苦笑。也许,自己本就是一具僵尸。
门外那条狗又开始狂乱地吠叫,周旋只当没听见。他从包里拿出备用衣服换上,除了T恤和长裤,再没有其他东西了。他回到可怕的窗边,死去的小鸟顽强地趴在那儿。雷暴雨中还敢出来,飞到十九楼那么高,一头撞死在玻璃上——除非一心求死!他不禁对这只小鸟无比钦佩。
看了看手机,深夜22点19分,不用再留恋了!
周旋打开窗户,一阵凄凉风雨涌入,吹乱他长长的头发。他有些后悔,没提前把头发定型。他爬上窗台,抓着金属窗框,瞪大眼睛,看着被雨水冲刷的城市——远方不计其数的高楼,彻夜通明了二十年的摩天轮。心跳本能地加快,头晕眼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