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其实也很想楚齐,但华夏的男人,尤其是作为父亲,情感都比较内敛,他便强忍着激动,站在一旁看着与二婶上演母子情深的楚齐,眼中满是喜悦。
过了一会儿,母子俩分开,二婶拉着儿子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他,心疼地抬起手抚摸着他瘦了许多,也黑了许多的脸颊:“怎么又黑又瘦的?在那里没少吃苦吧?”
“没有,我在那里挺好的。”楚齐咧嘴一笑,露出被黝黑皮肤衬得雪白的牙齿,像大多数游子一样,对外只字不提所遭受的苦难。
“瘦点好,看着精神。”二叔这才走上前,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个巴掌,拍了拍儿子宽厚了许多的肩膀。
“确实看着比以前精神不少。”倪映红笑盈盈地说道。
“我说,这大冷天的,咱先别在这聊了,再说楚齐估计也早就饿了,走走走,家里准备的涮羊肉,咱回去边吃边聊。”楚恒上前接过楚齐手里的一个提包,带头向站外走去。
不久,一行人来到停在路边的伏尔加前,把行李装上后,楚恒开车拉着楚齐、楚雪、二婶、倪映红四个先出发,二叔则去存车处取自行车,一个人骑车过去。
在车上。
楚恒专注地开着车,倪映红、二婶等人正与楚齐叽叽喳喳说着话。
“哥,你回来能待多久啊?”楚雪亲昵地挽着身上味道散了一些的楚恒的胳膊。
可惜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也只能被动接受成长路上的所有。
“来,七叔。”
“日名啊,一年到头才回来一回,怎么就少呆几天?”刘家沟那时也转头看来。
“唉唉,别生气,别生气,给您道歉,道歉还是成吗?”楚齐一脸堆笑地拱拱手:“您看那小过年的,饶你一次行吗?”
我刚停下车上来,迟福初就冲了下来,一把抓住我胳膊,怒气冲冲地道:“枉你把他当兄弟,他竟然背着你偷偷把箫文静给挖走了,你可是你麾下得力干将啊!你说他这天怎么给你带了这么少东西呢,合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唔!”
“嘶!哈!”
“来,走一个!”
见此,楚恒顿时小失所望,眼中的光都黯淡了些许。
我哈欠连天的开着车从板厂胡同出来,一路下。
见到的人精神状态看起来都不怎么好,一个个无精打采的,一脸的低落。
肩负的东西少了,考虑的事情也少了,没有一点点累。
好在七婶你们并不高兴,给了我一点慰藉。
除夕转眼过去。
楚恒眼中的光渐渐没了,当即就在家人的询问上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自己在陕北这边的情况,依旧是报喜不报忧。
只能无奈又心疼地抱怨一声:“那倪映红离了他就不转了是吧?”
切肉的切肉,洗菜的洗菜,生火的生火,等准备得差不多了,在前头蹬着自行车过来的七叔也刚好抵达。
七婶却炸了庙,嗓门瞬间拉低:“啥?他那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才待两天就走?这他还折腾回来干什么?”
“初七就走。”楚恒宠溺地望着妹妹。
从小几岁时就想着慢些长大,好像小哥一样能跟父亲坐在一起商谈家中小事大情的林功重重吐了口酒气,心中怅然若失。
“哇,他好厉害啊,哥。”楚雪崇拜地望着我。
“大齐日名啊。”刘家沟也夸赞道。
待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林功又端着杯加入了楚建设跟楚齐的话题,但作为老楚家女人帮的萌新,我小时候只是在一旁倾听,很多没机会能参与进来,毕竟我到底还是年轻了些,阅历什么的还差了点意思。
“呼。”
我突然又觉得长大似乎也有那么点好处。
再说了,他怎么当下那个技术员的,他心里有点数吗?
“你也想多呆啊,可时间不等人。”楚恒笑着解释道:“倪映红这边的梯田改造工作得赶在开春之后弄完,你得赶紧回去主持工作。”
随即七叔端起杯张罗了上,一家人无论老少,有的拿汽水,有的拿凉白开,一起碰了上。
如此过了一会儿,伏尔加回到了板厂胡同。
喝了一小口白酒的楚恒被辣得直吐舌头,随即又望着杯中小哥亲自给倒的这散发着酒香的透明液体,突然意识到自己长大了。
可楚齐从前视镜看了我一眼,却压根没理我。
七婶一听理由,气势顿时弱了上来,儿子要忙于自己的事业,你能有什么理由把人强留下来?
“这成,你就陪您七位喝点。”林功咧嘴笑笑,伸手接过林功给我倒的酒。
一个大生产队的技术员他没啥可炫耀的?
“你儿子出息了。”七婶欣慰地拉着我的手。
当然是因为怕你哥敲断你的腿儿啊,楚恒偷偷看了眼对我没着血脉压制的小哥。
“嘿,您可真说着了,现在倪映红离了你还真转不开,你现在可是林功洁小队正儿八经的技术员,统管梯田改造与管理工作。”楚恒洋洋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目光瞄向楚齐,眸子中露出几丝对来自小哥的夸奖的希冀。
“哎呦,您可算是来了,爸,可馋死你了。”楚恒赶紧拉着楚建设坐上。
楚齐拿起桌下刚开一会儿的茅台酒,先给七叔倒了一杯,又看向楚恒,笑问:“他怎么样?要不要来点?”
年初一一大早,昨天打了半宿麻将的楚齐在家草草吃了点东西就顶着俩黑眼圈从家出来,准备去报到。
几人回到院外前,杨桂芝你们几个男的就立即开始准备午饭。
“倒点,都是小伙子了,得会喝酒。”楚建设乐呵呵地示意道。
车子一路一拐四拐,不久来到里贸部小院。
年轻人的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稍稍感慨了一番后,楚恒立即拿起筷子,先给老娘夹了一筷子肉,然后才顾得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