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她已经听家中兄嫂议论过,父亲一旦坚持不住,唯一的出路是自请辞官,那么皇帝不仅达到了削弱秦氏一族的目的,还不与他相干。
秦影倒也不怪当今,君臣之道向来如此。
先帝在位十年,秦氏一族如日中天,哪怕最后明哲保身,没有在皇帝和胜亲王之间做选择,那终究也是先帝的宠臣。
爷爷和叔父们,想要在新君的龙椅下,再寻立足之地,必然是要脱一层皮的。
走到书桌旁,桌上摆着今天刚算完的,家中过端阳所需的花销,今年颇有些艰难,唯有借故先帝丧期不得铺张,来掩饰金钱上的捉襟见肘。
爷爷和叔父们,这些日子花钱打点诸事,金银如流水般出去,旁人不知道,管着家中账目的秦影心知肚明。
闵府昔日的风光和今日的落魄,成了满京城的笑话,秦影坐下来,一页页翻过账本,不敢想自家若也有这一天,如何了得。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几本书上,每一本书里,都夹着漂亮的书签,那是她过去给自己做的,总盼着有一天能夹在书里,光是看一眼都喜欢。
如今,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把书放在桌上,可到了适婚之龄的自己,前途依然渺茫。
伸手抚过封面,打开扉页,祝家三嫂嫂的字迹,乍一眼看是端正秀丽,看久了,便能见一股子立世的气魄,令人精神一振。
秦影提起笔,想要模仿一个字,可手指不听使唤,笔尖颤得厉害,最后只落下一团墨。
“小姐,这么晚了,怎么想起写字?”丫鬟们正要吹灭蜡烛,见状便停了下来。
“不写字,手里闲着,随便摸两下。”秦影道,“熄灯吧。”
丫鬟问道:“小姐,您几时去公爵府上学,到时候,奴婢能不能跟着一道去见识见识。”
秦影摇头道:“也许只是一说罢了,爷爷不会真叫我念书去的,别惦记了。”
另一个则好奇地问:“昨儿宫里游园会,听说很冷清,那些府里也太不给皇后娘娘面子,胆儿可真大。”
可秦影回想昨日,不自觉笑了。
身为太尉府嫡女,她从小随祖父母进宫赴宴,出入世家贵族,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可是昨天,实在高兴,年轻姑娘们在一起,没有互相攀比,没有酸言冷语,没有假惺惺的寒暄客气,不说金银不谈珠玉,讲的是各地风光,是古今传奇,短短半天光景,听闻的那些事儿,足够她回味几个月。
夜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