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节的雨总是说下就下,毫无任何征兆可言。刚刚还艳阳高照,一会儿就可能大雨倾盆,伴随着呼啸而过的疾风。
商羽站在竹屋门口,双手撑在用竹子做成的栏杆上,两眼无神,只是直直地盯着某个地方,像是要追寻竹林的尽头一般。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周围很静,静得只能听到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别站在外面!你的衣服都被淋湿了!”
清泉般悦耳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商羽的思绪。闻声望去,发现燕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台阶下面。
纷杂的思绪一下子被撇开,商羽撑着下巴,很是随意地说道:“没关系!温度高,一会儿就干了!”注意到燕婉手上拎着的篮子,偏头问道:“对了,他们这次送什么东西过来了?吃的,还是用的?”燕婉闻言,低头看了看篮子,“都不是,是思慕上次要的一些药材!”说完,便往竹屋这边走。
刚上台阶,商羽就过去帮她收了伞,稍微甩了甩之后,才立在一旁。
“难得!我以为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药材的!毕竟,现在没人愿意插手百毒教的事!”
“本来他们是不愿意的,但是我说这是我们要用的!如果不信,大可派人进来看看!”
“难怪!”商羽恍然大悟,笑着接过篮子,牵着燕婉往里走,“这几间竹屋已经是安邑城的危险地带,没有人敢进来!要么是担心被樗目大夫传染,要么就是担心我这个‘怪胎公主’一不小心又发飙,把他们震飞了!”
虽然商羽的语气很轻松,看上去也是无所谓,燕婉还是很心疼。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你!如果不是我和思慕被人抓了把柄,你的情绪也不会那么过激!”说到这,燕婉蓦地停住了脚步,非常愧疚地看着商羽。
本来,商羽是拉着燕婉径自往里走,头也没回的那种。直到突然停下来,她才慢慢转过了头。对上燕婉充满内疚的眼神,商羽心里不免也有些错杂。
才女选拔大赛的那天,商羽因为目睹燕婉和思慕杖刑流血,气极暴怒,以至于灵力不受控制,伤害了不少人。不管是无辜的平民百姓,还是她的骨肉至亲——皇上、皇后,以及商寒。
经此一事,商帝国对商羽的态度愈发恶劣。尤其,是在诊断出商羽没有内力之后,他们更是觉得诡异。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什么都没做,单是大喊了几声,就可以将内力深厚的二殿下商寒震飞,将几十个平民百姓直接震晕!这样可怕的能力得不到合理的、有效的解释,大家就不由地将安宁公主和“怪胎”联系在一起。
虽然静善大师曾占卜,说公主是凤星转世会造福天下,但就这次给那么多人造成伤害来看,商帝国的绝大多数百姓都很难再相信这一说。虽然那些被震晕、震伤的人都保住了命,但大家还是忍不住往“祸国殃民”的方向想。
而为了安抚民心、保护无辜之人免受伤害,商帝国的文武百官一致决定,在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安宁公主必须幽禁在安邑城西南方向的竹林中。虽然皇上有提议说关在永福宫里,但考虑到公主曾伤害过皇上皇后,便被否决了。
至于燕婉和思慕,虽然她们当时也是受害者,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她俩一起关了,也算是对之前的惩罚做了一个交代
对此,商羽虽有无奈,却也不觉得委屈。毕竟,她当天的的确确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包括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的皇上。虽然她很想告诉皇上实情,但因为在她晕倒醒来之后就被很多人看着,根本找不到任何独处的机会。哪怕她不想隐瞒皇上,也只能这样了。怎么说,她身怀强大灵力一事,不宜被太多人知道。
目前为止,她也就告诉燕婉和思慕两个人而已。不过,燕婉是在她被关到这里之后才说的。
虽然落得这样的局面有点悲催,但商羽也不觉得是燕婉和思慕的原因。更何况,如果不是自己当时伤害到了那么多的人,燕婉、思慕也不会一起被关了。
“燕婉,这怎么能怪你们呢?”商羽回以一笑,试图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要怪,就怪我不仅没能力保护你们,还无法很好地掌控体内的力量!不然,我们都不会沦落到此!”
商羽都已经这样说了,燕婉也不会一直抓着这个不放。好在,是她们三个一起被关的,不管发生什么也算是有个照应。
心里一释然,燕婉的脸上就带上了浅浅的微笑。商羽见了,心里的大石头也是落地了。虽然这次的事在她们的预料之外,但商羽还是不希望因此产生什么隔阂,能说清楚就好了。
“好在,他们允许樗目大夫留在竹林,不然思慕连救他的机会都没有!”商羽蓦地转头朝最里面的那间竹屋看去,沉声说道。
燕婉闻言,顺着商羽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那天,虽然因为商羽突然的爆发,使得场面一度非常混乱。但在这混乱之中,百毒教却是派人对樗目大夫下毒,名曰是樗目大夫违反了教规。虽然百毒教现在已经可以在三国之间自由往来了,但因为其特殊性,三国对于百毒教的教中事务都是不敢随意掺和的。
哪怕他们不觉得樗目大夫做错了什么,也是万万不敢对他进行施救的。不过,商帝国这次倒是没有做得很绝,将樗目驱逐出境。考虑到樗目大夫曾救过皇上一命,商帝国的皇上、以及文武百官便允许他留在竹林。毕竟,现在除了竹林,就再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让危险分子待了。
所以,最后便形成了商羽、燕婉、思慕、樗目被关在竹林的局面。另外,在下达幽禁旨意的时候,楚氏一族便将楚瑶开除宗籍,彻底断绝关系。因此,楚瑶改名为思慕,是她主动提起要用现代的名字,顾燕婉、商羽都这么称呼了。
虽然商帝国不管樗目的死活,但因为樗目跟商羽她们关在一起,所以吃穿用度也算是共享了。商帝国的官员顾忌到樗目大夫曾经的善举,也没有故意为难,东西也是送的四人份。对此,大家心照不宣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将思慕要的所有药材送来了,美其名曰是给商羽她们用的。虽然他们自己也不怎么相信这个蹩脚的理由,但却没有一人敢像燕婉说的那样进来验证,也就没有深究了。
就在商羽、燕婉同时看着最里面的那间竹屋蹙眉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思慕推门而出。她的步伐极其沉重的步伐,脑袋耷拉着,整个人散发出低沉阴暗的气息。
“今天的状况怎么样?”虽然商羽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她还是笑着问道,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悲观。
燕婉则是看了看商羽手里的篮子,温声道:“我找他们要来了很多药材,你过来看看哪些可以用?”
“我救不了他!再好的药材,都救不了!”思慕抬起头,泪眼婆娑,声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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