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两个这样的人,这话朕是断不肯讲的。谅你们已经知道了朕的苦心,但你们不能说破了,说破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朕召你们到这里,不为这个。朕想问问你们对朕这些儿子有何看法。这地方极为机密,无论对与错,朕绝不降罪——朕要打一打遗诏的腹稿。”
张廷玉和方苞惊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一齐长跪在地!方苞脸颊急速抽搐几下,叩头道:“主上,你说的什么话!臣期期以为不可!”张廷玉也连连叩头道:“方苞奏的是!万岁方过耳顺之年,体魄强健,圣寿正绵绵无期!”
“不要持俗人之见嘛!”康熙平静地说道,“你们还坐着,听朕说。大凡帝王无论庸主英主,都忌讳这个‘死’字。清醒之际不想后事,临危之时,人已经昏迷不省人事,才叫子孙寻个大臣,任意撰写遗命,语气不是本人语气,说的话也不是本人想说的,何其可悲!你们都是学穷天下的才士,想想看,这种事少吗?”
这种事当然太多了。两个人却都不敢回话,只默默不语。
“既然活着不立太子,就不能不在‘死’上多盘算盘算。”康熙沉重地点点头,叹道:“都怕死,其实谁也不能长生不老。从秦皇、汉武到嘉靖、万历概莫能外。朕不能学他们!朕两废太子,心劳日拙,已经说不上什么强健了。臣工们不敢说,朕自己知道,老病已至,无常渐近。朕坐着听臣工奏事,时候略长些,就头晕手颤,观瞻不雅……”康熙神情镇静自若,但张、方二人早已听得心旌摇荡、不胜悲凄,泪水在眼眶里直转。康熙却不理会,侃侃说道:“朕已经想定了,这遗诏要分成两层来写,立继位人是一层,无须多说,更要紧的一层,得趁着心明神爽的时候儿,把生平所为所思,披肝沥胆昭示子孙,为子孙治事垂训。所以要多说些话,用随笔的办法一条一条说清楚。不能等到不中用的时候写个条子、指个继位人完事儿!”
张廷玉流涕说道:“皇上推心置腹待臣,臣岂敢畏惧不言?据臣素日看,皇阿哥里边才德可追踪皇上后尘的,似乎三阿哥和八阿哥最好。三阿哥欠缺的是治事之才,少了点历练;八阿哥嘛,似乎对人过于迁就了一点,大的毛病儿还真说不上来。”
“你看呢?”康熙转脸问方苞。
“学问,阿哥们都不含糊。”方苞斟酌着词句说道,“但最要紧的是察情识物,机断处事。唐之明皇,明之嘉靖,学问都极好,其实都把事情办坏了。从当今朝局看,若是八阿哥接位,事事无碍,人心易稳,决不至于出乱子。但八阿哥只是学了皇上风度、仪表,为人